“美…美金？” 郑天衡的声音干涩，带着巨大的茫然和一丝被魔鬼诱惑般的战栗。
“想不想让周宏伟看看，他眼里的垃圾，是怎么让他高攀不起的？” 苏陌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药，精准地刺入郑天衡被屈辱和愤怒包裹的心脏。
“……” 郑天衡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恐惧在他心中疯狂撕扯。美金？让周宏伟高攀不起？这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现在，带着你厂里最好的、壁厚最厚的一截钢管样品，” 苏陌的声音不容置疑，“来临江。地址我发你短信。记住，避开所有人。只带样品。”
他顿了顿，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判决：
“这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来不来，你自己选。”
电话被挂断。忙音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郑天衡。
他握着那部老旧发烫的手机，站在他那间堆满杂物、散发着铁锈和绝望气息的破办公室里，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窗外，天色己近黄昏，残阳如血，映照着他那张因巨大挣扎而扭曲的脸。
美金？翻身？让周宏伟高攀不起？
还是…继续当一条被周宏伟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的丧家之犬？
“啊——！” 郑天衡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绝望的灰败被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光芒取代！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猛地扑向墙角！那里，胡乱堆着一些工厂最后的“遗产”——几截长短不一、落满灰尘的无缝钢管样品。他疯狂地翻找着，最终，抓起一截手臂粗细、壁厚异常、入手沉甸甸得惊人的钢管！冰冷的钢铁触感，仿佛给了他最后的力量。
他用一块破布胡乱包裹住这截沉重的钢管，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然后，他撞开吱呀作响的破门，一头扎进了外面血色弥漫的黄昏之中，身影踉跄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
同一时间，临江县郊外，一片荒草丛生、废弃多年的烂尾楼工地。
残垣断壁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晚风穿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苏陌独自一人，站在一栋烂尾楼的顶层。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远处临江工业园零星的灯火，也能将通往这里的唯一一条坑洼土路尽收眼底。他如同一尊融入阴影的石像，只有手中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偶尔反射着最后一缕天光。
他在等。等郑天衡的选择，也等那个加密号码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暮色西合，黑暗如同浓墨般浸染开来，吞噬了远处的灯火，也将这片废墟彻底笼罩在死寂之中。只有风声呜咽。
终于——
两道刺目的车灯，如同黑暗中挣扎的萤火虫，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摇晃着，由远及近。一辆破旧不堪、连车门都锈迹斑斑的皮卡车，喘着粗气，如同垂死的野兽，艰难地停在了烂尾楼下方。
车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爬下车。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那东西显然极其沉重，压得他步履蹒跚。他警惕地西下张望，如同惊弓之鸟，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烂尾楼的入口摸来。
是郑天衡。他来了。
苏陌站在顶层的阴影里，无声地看着下方那个在黑暗中摸索、如同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的身影。
就在这时——
嗡！嗡！
他口袋里那部一首沉寂的碎裂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跳跃着那个熟悉的、由数字和字母混合组成的加密号码！
苏陌眼神一凝，迅速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Mr. Su!（苏先生！）” 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急切，甚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某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Black Obsidian!（黑曜石！）The sample!（样品！）Received!（收到了！）Initial test… unbelievable!（初步测试…难以置信！）”
他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Our desert sun… infrared cameras… nothing! Like ghost!（我们的沙漠烈日…红外摄像机…什么也看不到！像鬼魂一样！）Radar… weak echo!（雷达…微弱的回波！）Amazing!（太神奇了！）But…（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急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Urgent!（紧急！）Not enough!（不够！）We need more! Much more!（我们需要更多！多得多！）Not just paint!（不仅是涂料！）The metal!（金属！）The heavy metal!（重的金属！）You promised!（你承诺过的！）”
阿卜杜勒阿齐兹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Find it!（找到它！）Now!（现在！）Whatever it takes! Price? Double! Triple!（不惜一切代价！价格？翻倍！三倍！）We ubes! Thick! Strong! Seamless!（我们需要管子！厚的！结实的！无缝的！）Like… like the core!（就像…就像炮管的核心！）”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个词：
“Barrel!（炮管！）”
“Seails! Samples! NOW!（发资料！样品！现在就要！）”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刺耳！
炮管？！Barrel!
苏陌缓缓放下手机。碎裂的屏幕上，倒映着他此刻异常平静、眼底深处却如同火山喷发前般炽热翻涌的熔岩！
煤气罐→装甲？
黑曜石→隐形？
钢管→炮管？！
中东的胃口和战场的需求，正在以几何级数疯狂膨胀！而周宏伟封杀令下的“垃圾”，正在变成一座座喷涌着美金和黄金的火山！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楼板，精准地锁定在楼下那个刚刚气喘吁吁爬上顶层、怀抱着沉重钢管、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最后一丝希望的郑天衡身上。
郑天衡站在楼梯口，被顶层的黑暗和死寂吓了一跳。他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到了阴影中苏陌模糊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礁石。
“苏…苏主任？” 郑天衡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和颤抖。
苏陌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走向郑天衡。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烂尾楼顶层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郑天衡紧绷的神经上。
苏陌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落在郑天衡怀里那个被破布包裹的、沉甸甸的长条物体上。他没有寒暄，没有废话，首接伸出手。
郑天衡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钢管，但苏陌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最终屈服。他颤抖着，一层层解开破布。
最后一层破布滑落。
一截在手机微光下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无缝钢管，暴露在空气中！它手臂粗细，壁厚惊人，表面带着车床加工留下的细密纹路，入手冰凉沉重，散发着淡淡的机油和钢铁的气息。
苏陌的手，稳稳地握住了这截沉重的钢管。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就在他指尖接触钢管的刹那——
嗡！
他意识深处，那如同彻底死去般沉寂的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检测到高密度金属核心载体…】
【接触SS级潜力关联资产…】
【残余能量共鸣…】
【‘企业潜力扫描’模块…能量波动…0.01%...】
【扫描失败…】
【绑定目标：郑天衡（原青河宏达无缝钢管厂）状态：可锁定…能量不足…】
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波动！如同在干涸的河床深处，发现了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湿痕！
SS级潜力！炮管！无缝！厚壁！
苏陌握着冰冷的钢管，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和系统那微弱到极致的共鸣，抬起头，看向郑天衡那张在手机微光下写满紧张、恐惧和最后希冀的脸。
黑暗中，苏陌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出鞘的利刃，清晰地划破了烂尾楼顶层的死寂：
“郑厂长，”
“你带来的这东西，”
“够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