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没有回答这个疑问。他的目光落在冯茂乔紧紧攥在胸前、己经被汗水浸湿一角的破旧帆布包上，意有所指地问：“你包里装着的，是红星厂最后剩下的‘废品’？”
轰！
冯茂乔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他怎么知道？！这包里，确实是他偷偷藏下的、厂里最后几瓶被质检科判定为“不合格”、“有严重瑕疵”的特种合成涂料样品！这是他最后的念想，是他半辈子心血的残骸！他像护着命根子一样，一路抱着这个破包，从青河县走到这里！
“我……” 冯茂乔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否认，想逃跑，可苏陌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拿出来。” 苏陌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我看看，你们青河县淘汰的‘垃圾’，到底是什么成色。”
“不……不行……” 冯茂乔下意识地抱紧了帆布包，身体向后缩，仿佛包里装着的是能要他命的毒药。这些“废品”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周宏伟和记者的镜头前，再次被剥得体无完肤！
“拿出来！” 苏陌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眼神中的压迫感，瞬间击溃了冯茂乔最后的心理防线！
冯茂乔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布满老茧和污渍的手指，哆嗦着、如同慢动作般，拉开了帆布包的拉链。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有机溶剂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离得近的几个科员和记者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
包里，塞着几个用旧报纸层层包裹、瓶口还用蜡封死的深色玻璃瓶。瓶子外面贴着褪色的标签，字迹模糊，隐约能看到“耐高温”、“特种合成”、“试验批次”等字样。
冯茂乔颤抖着手，拿出其中一个瓶子。瓶身布满划痕，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融化的黑曜石般的粘稠质感，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一丝暗哑的金属光泽。
“就……就是这个……” 冯茂乔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屈辱和绝望，“他们说……有杂质析出……性能不稳定……高温测试不过关……是废品……是垃圾……” 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涂料，而是自己早己腐烂的尊严。
周宏伟看着那瓶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恶心的“废品”，脸上嘲讽更浓，正要开口再踩上几脚。
苏陌却伸出了手。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冯茂乔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苏陌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郑重的意味，从冯茂乔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瓶沉甸甸的、被所有人唾弃的“垃圾”。
冰凉的玻璃瓶入手沉重。苏陌的手指缓缓拂过瓶身上模糊的标签和冰冷的蜡封。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瓶身的刹那——
嗡！
他意识深处，那个因为强行启动扫描而濒临崩溃、光芒黯淡的系统界面，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涟漪！
【接触SSS级潜力核心资产！】
【残余能量激发！‘基础价值评估’强制二次启动！】
【目标物质：特种有机高分子合成涂层（未完成态）】
【特性捕捉：极端惰性分子结构，异常光谱吸收率（初步判断：红外波段吸收率＞99.7%，雷达波散射率异常）】
【缺陷提示：分子链末端未封闭，高温（＞450℃）稳定性不足，存在局部崩解风险。】
【潜力修正：军用价值（隐身涂层）：极高！（需技术完善）】
【绑定目标：冯茂乔（红星特种涂料厂）状态：可强制绑定！（能量严重不足！风险：99%！）】
残存的信息碎片如同最后的火花，瞬间照亮了苏陌脑海中的迷雾！红外吸收率＞99.7%！雷达波散射异常！军用隐身涂层！SSS级！价值极高！
果然！
苏陌握着那瓶冰冷涂料的指关节，因为内心的巨大冲击和强行压制而微微泛白。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的闪电，越过呆滞的冯茂乔，越过惊愕的记者，越过脸色铁青的周宏伟，最后定格在面无人色的赵德坤脸上！
“赵德坤！” 苏陌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响彻整个招商办，“我现在，以临江县招商办正式工作人员的身份，代表临江县工业园管委会，正式向县里申请！”
他猛地抬手，指向身边因为巨大刺激而彻底呆滞、如同木偶般的冯茂乔：
“立刻启动绿色通道！特事特办！将原青河县红星特种涂料厂整体搬迁、落户临江工业园！”
“搬迁费用，县财政先行垫付！”
“原厂债务，由园区承接！分五年期无息处理！”
“土地，按最低工业用地价格划拨！厂房，由园区免费提供标准钢结构厂房三年使用权！”
“所有工商、税务变更手续，招商办全程代办！”
“现在！立刻！马上！执行！”
一连串不容置疑、石破天惊的指令，如同连珠炮般轰出！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砸在所有人头上！
赵德坤彻底傻了！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垫付搬迁费？承接债务？免费厂房？全程代办？苏陌疯了？！他凭什么？！县里怎么可能答应？！这他妈是招商？这是当冤大头！是自掘坟墓！
周宏伟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陌，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无权！你这是乱弹琴！违规操作！我要向市里举报你！你……”
“你闭嘴！” 苏陌猛地转头，冰冷的眼神如同利刃般刺向周宏伟，那目光中的森然寒意，竟让叫嚣的周宏伟瞬间失声！苏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周主任，你刚才代表青河县，单方面撕毁了所有企业转移意向。那么现在，这位冯茂乔厂长，以及他的红星涂料厂，与你们青河县，再无任何瓜葛！”
“他，和他厂里的技术，现在，是我临江的！”
“临江的事，轮不到你青河县指手画脚！”
“你……！” 周宏伟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涨成了紫茄子，指着苏陌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德坤！” 苏陌不再看他，目光如同冰冷的镣铐，死死锁住面无人色的赵德坤，“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我……我……” 赵德坤冷汗如雨，大脑一片空白。答应？这责任他背不起！不答应？苏陌此刻展现出的恐怖气场，让他腿肚子都在转筋！他求助般地看向周宏伟，可周宏伟也被苏陌的气势镇住，一时语塞。
就在这僵持的、令人窒息的瞬间——
“好！”
一个嘶哑的、带着哭腔、却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是冯茂乔！
这个被所有人当成垃圾、尊严被反复践踏的前厂长，此刻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惶恐和绝望，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火焰！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激动，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看着苏陌，看着这个在他人生最低谷、最黑暗的时刻，向他伸出手，甚至不惜与整个上级和邻县对抗，只为给他那瓶“废品”一个机会的年轻人！点石成金？他不知道！但这是他唯一的稻草！是他那半辈子心血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我签！我签！” 冯茂乔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支廉价的一次性签字笔，还有一份皱巴巴、盖着红章的工厂转让意向书（那是他之前准备贱卖厂子设备还债用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几乎是戳破纸张般，在乙方签名栏上，签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冯茂乔！
然后，他猛地将那份签好名字的意向书，塞到了同样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住的赵德坤手里！动作之快，之决绝，让赵德坤根本没反应过来！
“赵主任！签！快签！” 冯茂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德坤，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我签了！我签了！厂子是临江的了！技术是临江的了！快签啊！”
赵德坤被冯茂乔那近乎疯狂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手里捏着那份烫手山芋般的意向书，看着上面冯茂乔那力透纸背的签名，再看看旁边目光冰冷如刀、气场全开的苏陌，以及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周宏伟……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冷汗顺着额角小溪般淌下。签？还是不签？
整个招商办，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赵德坤那张惨白、汗如雨下的脸上，聚焦在他手里那份轻飘飘、此刻却重逾千斤的意向书上。记者们的镜头，更是贪婪地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苏陌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瓶冰冷的、如同融化的黑曜石般的“废品”涂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深处那个濒临熄灭的系统界面，在冯茂乔签下名字的瞬间，如同回光返照般，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强制绑定程序启动……能量严重不足……风险99%……】
【绑定目标：冯茂乔（红星特种涂料厂）……】
【绑定进度：1%……】
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苏陌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众人，投向窗外依旧阴沉的天际。巨鳄的苏醒，需要更多的“猎物”……更汹涌的能量……周宏伟？青河县？他们送来的“垃圾”越多越好！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