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府时,齐昊苍着急去卧房看江冰玉,所以梁大夫只挑了两个重点说给他听。
一是江奉玉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二是有人谋害她,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蛊虫,万幸的是,江奉仪因孕吐反应严重,而将蛊虫吐了出来,身体未受损。
两人进书房密谈。
梁大夫知道,此事齐昊苍必要追查清楚,所以他将自己了解到的蛊毒的所有信息都讲了出来。
齐昊苍眉头深拧,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后,梁大夫道:
“看来,江奉仪是这两日才被人下了蛊虫的,时日尚短,蛊虫尚在她的胃里,还未钻进内脏,若是再等些时日,待蛊虫钻进内脏,在奉仪体内游走,扎根在心包络处,那可就麻烦了。”
“蛊毒不影响脉象,若是奉仪真的中了蛊毒,老夫也察觉不出。”
“只能说,奉仪吉人自有天相啊!”
齐昊苍墨眸阴沉,眸中蕴着浓浓杀意。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赵贵妃,不知为何,赵贵妃的害人动机明明不够,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她身上。
当然,可疑的人不止赵贵妃一人,还有那些对他这太子之位图谋许久的皇子。
无论是谁,他就会将那人揪出来,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处。
“梁大夫,麻烦你帮忙演一出戏。”
齐昊苍知道,投毒凶手定然关注着他这边的动静,他要搞一个引蛇出洞。
……
三日后,昭阳殿。
赵贵妃正在修剪花枝,她手握一把小巧银剪刀,将多余的花朵和枝叶都剪掉,动作快狠准,没有一丝犹豫。
兰儿进殿,“娘娘。”
赵贵妃冷艳的眸子轻瞥她一眼,挥手让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殿门紧闭,淡黄日光透过金丝楠木窗棂上的缠枝牡丹纹样,在汉白玉地砖上投下繁复光影。
赵贵妃坐下,将手中剪刀随意扔下,然后拿起一块丝帕擦了擦手。
眼眸微斜,问兰儿,“那边情况如何?”
兰儿低声道:“咱们安插在太子府的人好不容易才传信出来,说太子府加强守卫,尤其是主院。”
“主院住着太子和江奉仪。”
“据说,三日前,江奉仪身子不舒服,请了府医过去,之后那府医在主院待到天黑,第二天,那府医带了几个侍卫出府,在几个大药店买了些很少见的药材。”
“据说,他们买药的时候很着急,说是府里什么人昏迷不醒,急需那些稀少药材救人命的,要当时拿到药材,晚一刻都不行,跑了好几个药店,买齐药材之后,府医他们就急匆匆地回太子府了。”
“然后太子府主院就一首院门紧闭,整夜灯火通明,院门还有西周还安排了不少守卫。”
赵贵妃眉间一喜,“可是那个小婢女蛊毒发作了?”
金蚕蛊与绝情蛊不同,金蚕蛊扎根在人体心包络处后,便会毒发。
第一日腹痛难忍,第二日昏睡不醒,第三日,中蛊之人会苏醒,但人会出现幻觉,会产生被害妄想,时不时发疯。
第三日过后,中蛊之人会在昏迷与发疯之间来回切换,生不如死。
到那时,中蛊之人的内脏和神经皆被毒素侵蚀,内脏器官受损严重,自然就失去生育能力了。
美人发疯,容颜尽毁,状若疯癫,应该会很有趣,可惜自己不能亲眼见到。
殿内无外人,赵贵妃红唇勾起,笑得癫狂,头上金步摇上的凤凰翅膀在鬓边剧烈颤抖,凤首衔着的珊瑚珠串乱晃。
“不过,昨日……”
兰儿顿了顿,
赵贵妃的笑停住,眼眸冷冷一瞥,“说。”
兰儿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咱们的人看到江奉仪好好地在主院歇息,用膳,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看上去有些虚弱,没有发疯的模样。”
“公主,看来太子府里有人给她解蛊毒了。”
“还有太子的蛊毒,应该也是那人解的。”
赵贵妃的笑僵在嘴角,凝结成一个僵硬的外壳,一时忘了卸下。
她眼眸黑压压的,手指死死搓揉丝帕,葱尖似的指甲几乎连根折断。
“定是太子府的那个府医!”她思忖片刻,咬牙切齿。
她眼珠快速转动,“他到医馆都买了什么药材?”
兰儿早有准备,马上拿出药材清单,送到赵贵妃手上。
“常山、卵叶橐吾,这两样是催吐的,七叶一枝花、铁皮石斛这是解毒的。”赵贵妃眸光阴沉如墨。
这些药材,确实是解蛊毒的药材。
“一个府医而己,怎会知道这些?”赵贵妃周身萦绕森森冷意。
兰儿道:“那府医姓梁,不是太医院的,是两年前太子从外面带来的。”
“婢子调查过那府医的信息了,他进太子府前,走过不少地方,还去过青林山。”
赵贵妃脸色极沉,松开丝帕,冷冷道:“难怪。”
她来大梁前,曾被父王送去青林山学蛊毒之术。
青林山中有一极古老部落,那部落的族长,极擅长蛊毒之术。
赵贵妃眼眸一转,她是五年前给齐昊苍下得绝情蛊,那个姓梁的大夫是两年前结识齐昊苍,被其带入太子府的。
若姓梁的识得蛊毒,能诊出蛊毒,那就是说,两年前,齐昊苍就知道他己身中蛊毒了。
蛊毒极不好解,若找不到母蛊,自行解除蛊毒,杀死子蛊,那中蛊者的身体会受影响,轻者气血震荡,身体根本受损,重则心神俱裂,肝肠寸断。
但这两年,齐昊苍气色好,身体康健,没有一点心智、身体受损的样子。
估摸那姓梁的用了极精巧的手段,慢慢钓出了蛊虫。
而对于那个姓江的小婢女,蛊虫还未扎根在她的身体里,所以姓梁的用催吐的方式,将蛊虫逼出来,再用些解毒的药,清除蛊虫毒性。
赵贵妃手攥得发白。
银牙几乎咬碎,“是本宫大意了,没想到太子身边竟有如此能人异士。”
“兰儿,传话出去,太子府医不能留,速速杀之,还有齐昊苍己发现蛊毒之事,夺嫡之战,不能再拖。”
兰儿低声应是,立刻出去。
一个时辰后,她回来禀告,“娘娘,都办好了,今日那梁府医必死无疑。”
“英王回娘娘,他那边随时可动手,只看娘娘这边了。”
赵贵妃眸光幽幽,红唇如血,看得人心惊。
“好。我早就受够皇帝那个老头子了,年纪大,又不懂温柔体贴,实在无趣,若不是为了桑国大业,我怎会委身于他?”
她起身进卧房,搬动机关,拿出养蛊虫的盒子。
正要打开,就听殿外传来铁靴踏地的铿锵有力之声,掺杂冰凉铁甲碰撞鸣响。
昭阳殿宫人惊呼,有小宫女一脸惨白,跌跌撞撞跑进殿内,“娘娘,不好了,御林军将昭阳殿围住了。”
赵贵妃脸色瞬变,心猛地一揪。
她稳住骤然慌乱的心神,指尖颤抖地拔下头上金簪,打开蛊虫盒子,捏住控制皇帝的那只母蛊。
她笑意森然,
她明白,定是她的事暴露了,御林军才会来此。
她难逃一死,狗皇帝也别想活命!
冰冷指尖捏着蛊虫头部,就在她发力要捏爆母蛊的瞬间,御林军破窗而入。
数名御林军将她团团围住。
两名御林军控制住她的手脚,一名御林军手持银镊子将蛊虫收进盒子。
昔日低头行礼的御林军,今日高高在上。
“皇后娘娘有令,带赵贵妃回凤仪宫,皇后娘娘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