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拖鞋拍在楼梯上，两步跨一级。
谢砚舟跟在后面，剑穗扫过墙皮。
楼上客房里传来苏桃的哼唧：“再睡五分钟……我昨天给连锁店设计新杯套到后半夜……”
“五分钟后蓝雾漫到你床头。”林疏桐踢开虚掩的门，拽起苏桃的粉色兔毛被角。
苏桃炸毛坐起来，发梢翘成小卷，手机“啪嗒”掉在枕头边——屏幕上还亮着甜宠剧超话，置顶帖是“苏桃奶茶店全国首店开业倒计时”。
“喊人！”林疏桐把手机塞回她手里，转身冲房梁喊，“白砚！别装猫头鹰！”
房梁上的阴影动了动，白砚抱着剑翩然落地，发带都没乱。
他扫一眼林疏桐攥着的铜钥匙，轻声道：“需要守门。”
“守完门再守会。”林疏桐扯他袖子往楼下带，“先开会。”
楼下己经热闹起来。
阿莱蹲在地上拆木箱，蓝叶草的清香漫得到处都是；沈昭把铁剑往墙角一插，正和韩九较劲搬圆桌——那桌子平时藏在储物间，此刻被擦得锃亮，桌角还粘着半块没擦净的焦糖渍。
“轻点儿！”林疏桐扑过去扶住桌沿，“这是外婆的老榆木桌，磕坏了你赔？”
“赔三坛女儿红。”沈昭咧嘴笑，剑眉挑得老高，“等打完架。”
谢砚舟己经摆好椅子，一共七把。
林疏桐数了数：苏桃、阿莱、韩九、沈昭、白砚、谢砚舟，加上自己——正好七个被故事“抛弃”又“捡回来”的人。
她把外婆的笔记本“啪”地拍在桌上。
纸页翻到最后一页，“调和之道，不在完美，而在真实”的字迹己经发脆。
“裂隙管理者说明天来终结一切。”林疏桐按下想摸糖渍的手，“但我们不是提线木偶。”
苏桃最先把手机拍在桌上。
屏幕里全是红到发烫的评论：“苏桃奶茶店的芋泥波波救了我加班的命！”“恶毒女配怎么了？她给孤儿院捐了二十台空调！”“求官方加更苏桃外传！”
“我让人截了三千条。”苏桃吸了吸鼻子，耳尖泛红，“他们说……我活成了自己的女主。”
林疏桐指尖划过屏幕，突然笑了：“这不是剧情反转，是人心共鸣。”
阿莱翻开《自然调和术》，蓝叶草在他掌心泛起银光：“我改良了灵魂锚点咒。”他掏出一把细藤，“每人戴一根，能把你们的‘真实’锚在故事里。”
“我帮你编。”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莉娜抱着一捆月光草站在那儿，发间还别着便利店送的手工发带——她是上个月刚来的，被校园剧男主抢了奥数冠军的“透明学霸”。
阿莱眼睛亮了：“你魔法感知力强！正好……”
“停。”韩九突然翻出怀里的牛皮袋，抖出一堆碎纸片，“我翻了三个月设定残片。”他推了推旧木框眼镜，“裂隙管理者不是神，是被所有世界丢弃的‘失败故事线’堆成的。它怕跨世界连接，因为那会让它想起——自己也曾是个想被写完的故事。”
林疏桐盯着那些泛着蓝光的纸片，突然拍桌：“那我们就给它个结局！”
“用故事打败故事。”谢砚舟从怀里摸出一沓信纸，“写回忆。写我们在便利店吃过的粥，补过的剑，藏过的桂花糕。”他把笔分给众人，“当这些回忆连起来——”
“就是我们存在的证据。”沈昭抢过笔，墨迹在纸上晕开，“我写第一次来这儿，你煮的酒酿圆子，比我在江湖喝的酒甜。”
苏桃咬着笔杆：“我写你教我给奶茶加咸蛋黄，说‘反派也能有独家配方’。”
阿莱写得慢，笔尖沾着蓝叶草汁：“我写你蹲在孤儿院墙外，帮我递魔法草药，说‘短命祭祀也能活过一百岁’。”
白砚没说话，提笔在纸角画了幅小像——房梁上的影子，和桌上的一盏灯。
最后一张纸传到林疏桐手里。
她写：“外婆说，调和者的力量藏在被温柔对待的故事里。现在我知道了——那些故事，是你们。”
笔尖落下的瞬间，满室金光。
“故事泡稳定度：99分。”机械音不再冰冷，“新增支线：跨世界情感纽带形成。”
苏桃突然扑过来抱她，兔毛蹭得林疏桐脖子痒：“我们赢定了是不是？”
“嗯。”林疏桐拍她后背，望着窗外翻涌的蓝雾，“但它来了。”
蓝雾己经漫到便利店外的梧桐树顶，像团裹着雷电的云。
风卷着雾气撞在玻璃上，发出细不可闻的“嘶——”声，像某种愤怒的呜咽。
“我去检查护身符。”阿莱拽着莉娜往厨房跑。
“我擦剑。”沈昭抄起铁剑，转身时又顿住，剑尖轻轻戳了戳林疏桐后背，“我……”
“想说什么？”林疏桐转身，看见他耳尖泛红，活像第一次来便利店时，那个把剑往她脚边一扔说“饿了”的疯批剑客。
“没。”沈昭别过脸，剑穗扫过桌面的信纸，“就、就明天……别挡在我前面。”
他大步往外走，铁剑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越的响。
林疏桐弯腰捡起他刚才写的纸，墨迹里隐约能看出没写完的半句：“如果我死了——”
她捏紧纸，抬头时正撞进谢砚舟的目光。
他指了指窗外翻涌的蓝雾，又指了指桌上的信纸，轻声道：“他们都在。”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焦糖渍上。
那片甜腻的痕迹里，无数张笑脸正在发光——剑客的、公主的、反派的，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
它们在等。等明天，等一场用“真实”对抗“规则”的战役。
而林疏桐知道，他们从来都不是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