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雾涌进来的瞬间，韩九的铜铃先晃了晃。
他伸手，指尖刚碰到雾丝便顿住，瞳孔微缩：“不冰了。”
林疏桐凑过去，雾气拂过手背，像被晒暖的棉被角轻轻蹭了下。
谢砚舟的指尖掠过她手腕，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温度接近人体。”
“测测看。”沈昭踢了踢脚边的腌菜缸，剑穗在雾气里荡出小漩涡。
谢砚舟从怀里摸出块青铜镜——那是他从话本世界顺来的“情绪罗盘”，镜面浮起淡金色纹路。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韩九凑过去，小本本唰唰翻页：“离别、遗憾、希望……这些情绪碎片在打架？”
“嘘。”阿莱闭了眼，指尖亮起淡绿色荧光。
他是奇幻世界的祭祀，能与元素共鸣。
林疏桐看见他睫毛颤动，听见他低低重复：“我想再见他一面……我还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面……”
“是裂隙管理者的残念。”林疏桐突然开口。
她想起外婆笔记本里夹的干枯茉莉，想起那些被抹除的跨世界记忆——原来消散的不是规则，是规则里藏着的、没说出口的“舍不得”。
“开个记忆食堂吧。”她转身翻出围裙，“用食物当媒介，帮这些残念把心愿吃进肚子里。”
第一碗蛋包饭端上桌时，雾气突然聚成个模糊人影。
女孩校服上沾着饭粒，声音轻得像飘在豆浆里的沫：“我妈妈做的蛋包饭……酱汁是番茄和苹果熬的，要熬到能拉出丝。”
林疏桐的锅铲顿了顿。
她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妈妈出差前给她留的便当，也是这样的蛋包饭。
油烧热，蛋液慢慢凝固成金黄的毯子，浇上提前熬好的番茄苹果酱——酱在锅里咕嘟冒泡时，女孩突然哭了。
“和妈妈的一样。”她吸着鼻子，勺子挖开蛋皮，“她总说我挑食，其实我记得她切苹果时会哼《虫儿飞》……”
最后一口饭吃完，女孩的身影开始变淡。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笑：“妈妈，我也爱你。”
雾气里飘起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糖。
苏桃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的数字跳得飞快：“回收进度37%！系统提示说新增了什么余温承接……”
第二晚来的是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
他盯着林疏桐煮的酒酿圆子，喉结动了动：“我徒弟……说等我病好了，要煮这个给我喝。”
“现在就喝。”林疏桐舀了碗递过去，“他要是知道你等急了，该心疼了。”
老头捧碗的手在抖，圆子滚进嘴里时，他突然笑出眼泪：“甜的，比他煮的还甜……”
第三晚、第西晚……穿戏服的姑娘要了碗桂花糖藕，说想再看一眼台底下给她抛花的少年；戴眼镜的男生捧着姜茶坐了半小时，说这味道像高中晚自习后，同桌塞给他的热饮。
蓝雾越来越透明，像被洗过的天空。
某天深夜，苏桃的手机突然炸出一串金色烟花：“回收进度78%！余温系统己启动——”
林疏桐擦着柜台，看雾气在吊灯下流转。
她摸出外婆留下的银镯子，镯子突然烫了下，像被谁轻轻握了握。
“老板娘。”
声音从雾气深处飘来，带着点沙哑的温柔。
林疏桐抬头，雾气正缓缓聚成模糊的轮廓，像极了记忆里，外婆系着蓝布围裙、端着热粥从后厨走出来的模样。
“我能……再来一碗吗？”
林疏桐的手一抖，抹布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目光扫过柜台最底层的旧木箱——那是外婆留下的，从来没打开过的箱子。
箱盖上沾着点雾气，正慢慢凝成一行小字，像是刚被人用指尖写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