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突然剧烈摇晃。
林疏桐刚把补汤端给孩子们，后颈就窜起寒意。
抬头时，玻璃窗外的乌云正翻涌成漩涡，雷光像银蛇在云里钻来钻去，炸响的雷声震得货架上的玻璃罐嗡嗡作响。
那缕蓝雾又飘进来了。
这次不是一缕，而是一团，像被风吹散的蓝墨水，在半空聚成巴掌大的雾团。
“跨维度干涉者。”机械音从雾团里渗出来，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抹除程序启动。”
林疏桐还没来得及后退，柜台上的糖罐“咔”地裂开细纹。
蓝雾擦过糖罐的瞬间，琥珀色的砂糖突然变黑，整只玻璃罐“轰”地碎成齑粉，糖渣簌簌落在她脚边。
“是冲着我来的。”她喉结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
“砰！”
店门被撞开。
沈昭的断剑拖着寒光冲进来，他的发带散开，衣襟沾着焦黑的痕迹：“它在吞噬故事线残留！我从话本世界回来时，被追着烧了半条命。”他反手甩上门，剑身的微光扫过蓝雾，雾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裂隙管理者在清剿所有接触过便利店的角色——阿莱的孤儿院、苏桃的后援会，连我这种己经稳定的都被盯上了。”
林疏桐弯腰捡起半块糖渣，指尖刚碰到就刺痛。
她突然想起外婆留下的笔记本里夹着的药方，那些被她当醒酒汤煮给客人的东西——“调和剂需要载体，越日常越好，他们才会喝得心甘情愿。”
“苏桃！”她扯着嗓子喊，“你上次说甜宠剧世界有粉丝后援会？”
正在给孩子们分补汤的苏桃一哆嗦，发梢的珍珠发夹晃了晃：“啊？有有有！我上次改人设成奶茶店主，她们天天蹲我店门口要周边！”
“阿莱！”林疏桐又转向正给孩子擦嘴的祭祀，“你那本《自然调和术》里，有没有能强化饮品效果的魔法？”
阿莱把最小的孩子抱起来，草绳上的奶渍蹭到他脸上：“有的！用三叶草汁调和能稳定能量，月见草粉可以增强自我认知——要现在用吗？”
“现在。”林疏桐抄起外婆留下的铜壶冲进后厨，“沈昭守门！苏桃把你藏在柜台底下的珍珠、椰果全搬出来！阿莱把你袍子上的草绳拆了，那上面有自然之力！”
后厨瞬间乱成一团。
苏桃蹬着小高跟哐哐撞开储物间，抱着三箱木薯粉冲出来：“我就知道留着这些有用！上次粉丝说想喝‘恶毒女配同款奶茶’，我囤了二十箱！”阿莱蹲在地上拆草绳，绿色光纹顺着指尖爬进铜壶，原本透明的茶水慢慢泛起翡翠色。
沈昭背对着门，断剑横在胸前，剑尖正对着那团蓝雾，每刺出一剑，雾团就缩一分。
“知道我以前在菜市场怎么对付缺斤少两的贩子吗？”林疏桐舀起一勺煮好的珍珠倒进壶里，手腕颠得飞快，“他们耍心眼儿，我就用更实在的招儿——外婆的调和剂要掺在奶茶里，谁喝了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这杯是不是该叫‘抗裂隙奶茶’？”苏桃举着刚拆封的标签纸笑，“我让后援会帮忙印的，上面写‘喝了这杯，谁也别想抹除我’——她们昨天刚寄过来！”
阿莱把最后一缕草绳丢进壶里，壶口腾起的热气里浮起细小的绿芽：“这样每杯奶茶都会带着喝的人的故事碎片，裂隙管理者越想抹除，他们就越会记得自己是谁。”
林疏桐盖上壶盖，用力摇了十下。
翡翠色的奶茶在壶里翻涌，珍珠像星星似的沉下去又浮上来。
她倒出第一杯，杯壁上凝结着水珠，还沾着一片被魔法催开的三叶草。
蓝雾突然暴涨。
原本巴掌大的雾团瞬间填满半间店，冷得能看见人哈出的白气。
机械音里多了几分焦躁：“错误代码！清除！清除！”
“泼！”沈昭大喝一声，断剑划出银弧。
林疏桐攥紧杯子，手腕一扬。
奶茶在空中炸开，翡翠色的液体凝成半透明的屏障，蓝雾撞上去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热油锅里掉了水。
阿莱举起手，绿色光纹顺着屏障爬，每根纹路都缠着孩子们的笑声、苏桃的尖叫、沈昭的剑鸣——全是被裂隙管理者要抹除的“多余故事”。
“退！”沈昭的剑刺进雾团中心，原本虚无的雾气突然凝出裂痕，露出里面翻涌的黑。
蓝雾发出尖啸，瞬间缩回窗外，只留下一句嗡嗡的警告：“下次，不会失败。”
店里安静下来。
阿莱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喷嚏，苏桃捡起地上的标签纸，手指还在抖：“刚才那团雾……差点碰到我新做的发夹。”
林疏桐望着空了的杯子，奶茶渍在地上洇成翡翠色的圆。
她弯腰捡起半颗珍珠，珍珠表面还沾着阿莱的光纹：“得准备更多杯子。”
“老板。”
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疏桐抬头。
穿黑袍的人站在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嘴。
他抬手敲了敲玻璃，指节上有暗红的痕迹，像是血渍：“我也要一杯。”
风掀起他的衣角，林疏桐看见他腰间挂着个褪色的酒葫芦——和谢砚舟提过的，古早话本里“被写死的捕快”常用的配饰，一模一样。
她刚要说话，后颈突然一热。
是谢砚舟的声音，带着点喘息，从她身后传来：“桐桐。”
林疏桐转身。
男人倚在货架旁，发梢滴着水，外衣半湿，眼尾泛红，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他盯着门口的黑袍人，喉结动了动，又看向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雷声又炸响。
林疏桐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她盯着谢砚舟湿透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缕蓝雾——和刚才攻击他们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