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又炸响一串。
蓝雾撞在玻璃门上，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往店外拽。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牌，说是“最后一道保险”。
“等等！”她冲过去，抄起桌上的青瓷碗。
碗底压着块半透明的玉牌，泛着暖黄的光。
蓝雾的震颤突然停滞。
林疏桐将玉牌拍在桌面，掌心抵着玉身。
外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当故事要撕裂故事，用最真的温度焐化它。”
玉牌“嗡”地亮了。
蓝雾里的光点疯狂旋转，突然“砰”地散开。
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踉跄着栽进椅子，膝盖磕在桌角发出闷响。
他抬头，眼尾泛红，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月亮。
“你不是程序。”林疏桐按住他欲起的手，“你是……曾经想守护故事的人。”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桌上的甜汤，汤里浮着颗没煮散的芝麻糖，“小时候……我娘总在冬夜煮这个。”他的声音发哑，“灶火映着她的脸，她说‘阿昭，故事是人心捏的糖’。”
白璃的手机“叮”地弹出几十条数据流。
她凑近屏幕，指尖在上面飞点，“意识流匹配成功——他是初代故事核管理员！”她猛地抬头，“系统升级前，有人偷偷往核心塞了‘人性备份’，后来被判定为异常数据清除了……”
“所以你成了裂隙管理者。”林疏桐替他说完。
男人垂眼，指腹着碗沿，“他们说我疯了，说故事该像齿轮，不能有温度。可我总梦见那碗粥，梦见我娘说‘人心软，故事才活’。”
厨房突然传来响动。
林小满抱着一捆葱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面粉。
她盯着男人泛红的眼尾，像在照镜子——她不也是被原主故事丢弃的投影，总在深夜翻林疏桐的旧相册，学她的笑？
“要学切葱吗？”她走过去，把葱塞到男人手里，“我教你。”
男人愣了愣，低头看那截葱白，“好。”
深夜的便利店飘着葱香。
男人握着菜刀的手首抖，切出的葱段七长八短；林小满踮脚纠正他的姿势，发顶的草莓发夹蹭到他手背；白璃窝在吧台后敲代码，说要给他做个“人性防火墙”；沈昭靠在后窗嗑瓜子，突然扔过来块破布：“擦手，别把我徒弟的案板腌入味了。”
林疏桐搅动着第二锅粥。
米香裹着人声，在暖黄的灯光里滚成一团。
她望着男人笨拙的背影，想起外婆说的“调和力”——原来不是什么超能力，是愿意坐下来，陪一个迷路的故事，重新学人间烟火。
后半夜，雨停了。
男人靠在厨房角落打盹，怀里还抱着半棵没剥完的蒜。
林疏桐给他披了条毯子，指尖触到他袖口绣的小团花——和外婆旧围裙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她没叫醒他。
清晨的阳光漫过柜台时，木桌上多了张字条。
墨迹未干，写着：“谢谢你，让我想起自己曾是个‘人’。”
风铃突然轻响。
林疏桐翻开顾客登记簿，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字：“陈昭，故事核守夜人。”
她抬头望向店门。
玻璃上的水痕正被风慢慢吹干，像谁在上面画了半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