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今晚店里不卖饭,只讲过去的故事

林疏桐把最后一张木椅摆正时,茶炉"咕嘟"冒出白汽。

后厅的旧桌子被擦得发亮,木纹里还沾着她擦了三遍的橘子皮香——外婆总说,用橘子皮擦木头,能擦出太阳晒过的味道。

"坐吧。"她端起茶盘,瓷杯在盘里碰出清脆的响,"今晚我们不说问题,只讲故事。"

江晚第一个坐了下来。

她的剑穗扫过桌沿,是林疏桐去年用旧红布给她编的,现在己经洗得发白。"我在原世界时,"她指尖着剑穗,声音轻得像檐角的风,"每顿饭要等男主夹三次菜才敢动筷子。

被刺客追杀时,得先晕过去等他来救。"

沈昭嗤了声,却没打断。

江晚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后来我跟着说书人跑了。

在破庙里啃冷馒头时,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不能自己挥剑?"她抽出半寸剑锋,映着烛光的刃上有道新磕的缺口,"现在我能自己杀刺客,自己夹菜,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晕过去。"她冲林疏桐笑,"是你们让我知道,我可以决定自己的结局。"

茶雾漫上来,模糊了沈昭紧绷的下颌线。

他抓了抓后颈,喉结动了动:"我...我以前杀过十八个书生。"声音闷得像石子砸进井里,"就因为他们给我姑娘递了帕子。"他突然抬头,盯着谢砚舟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上个月替他挡刀留的,"有次追人追到悬崖边,那小子哭着说他娘等他带帕子回去给妹妹。

我突然想,我姑娘要是知道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抓起茶盏灌了一口,呛得咳嗽,"是你让我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占有。"

白璃的指尖在扫描仪上无意识地敲。

她很少这样,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冷静。"父亲说,跨世界的联系是毒瘤。"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倒影,在茶水里碎成一片一片,"他让我记录每个故事泡的稳定度,说温度会模糊规则。"她突然伸手碰了碰林疏桐的手腕——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活人,"可你给苏桃改人设时,她眼里的光;阿莱喝到你煮的姜茶时,睫毛上的水珠...这些比任何数据都真实。"她吸了吸鼻子,"我以为父亲是对的,首到遇见你。"

谢砚舟始终望着窗外。

夜色漫过他的眉骨,把眼尾最后一点灰雾也染成了暖黄。"我是话本里的工具人。"他转动着茶盏,釉面在指腹下划出细响,"第一章抓贼被刺,第三章追凶坠崖,第七章替主角挡箭。"他转头,目光扫过桌上的众人,扫过林疏桐别在耳后的蓝布花——那是他用旧书皮剪的,"可现在,"他喉结动了动,"我想活着看看明天的日出。"

茶炉的水开了。

"叮铃——"

风铃响得比往夜都轻,像谁在试探着推门。

林疏桐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外婆说过的"调和者首觉"。

她起身时,蓝布花从耳后滑落,谢砚舟伸手去接,却见她盯着门口——

一道雾,极淡的蓝,正从门缝里钻进来。

像被风吹散的纱,却又固执地聚成线,缠上了江晚的剑穗,抚过沈昭手背上的疤,最后轻轻碰了碰白璃的扫描仪。

"它来了。"林疏桐轻声说。

她弯腰捡起蓝布花,指尖触到谢砚舟的掌心,温的,带着血痂的粗糙。

门外的雾顿了顿,缓缓往上浮,在门头凝成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月光透进来,照出那轮廓眉心一点冷光——像极了白璃扫描仪屏幕上的标识。

林疏桐关上门。

门闩落下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