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黎攥紧铜铃,掌心渗出汗。
铃身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却指明了方向——旧城区地下排水道。
林疏桐的雷链劈开锈蚀的铁栅栏,阮清歌的焚天炎烧化堆积十年的淤泥,一行人顺着腥气往下,首到头顶的人声彻底消失。
"停。"苏九黎突然抬手。
铜铃在他掌心跳动,震得骨头发麻。
前方石壁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像被血浸透的蛛网。
林疏桐指尖雷光跃动,雷链"唰"地缠上最近的网丝——那蛛网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瞬间凝成实体锁链,泛着青黑的命魂之力。
"幻境。"林疏桐咬着牙,雷链滋滋作响,"这些锁链是命魂具象化的陷阱,碰真的会被吸走魂力。"
阮清歌上前半步,焚天炎在掌心凝成赤红色火球:"我来破。"火焰舔过锁链的刹那,青黑雾气"嘶"地蒸腾,锁链崩成碎片。
苏九黎借着火光看清,石壁上刻着歪扭的古字——"影契者死则门开"。
"走。"他扯了扯林疏桐的衣袖,"夜无妄等这一天,等了千年。"
越往下走,空气越冷。
阮清歌的火焰烧不穿的黑暗里,开始有影子飘来飘去。
是林疏月的笑,是顾清欢偷吃蜜饯的馋样,是沈知夏翻旧照片时泛红的眼尾。
苏九黎攥紧铜铃,铃身烫得他眼眶发疼——这些都是命魂逆流带来的幻象,用最珍视的东西,换他分神。
"闭眼。"林疏桐的雷链突然缠住他手腕,"跟着我走。"她的雷光照亮前方三步,每一步都踩碎一个幻象。
阮清歌的焚天炎烧穿左侧的黑暗,那里正爬出半截腐烂的手臂,指甲上还沾着星冕局的徽章。
"到了。"
苏九黎的声音比地底下的水还凉。
封印塔核心是个圆形空间,中央立着块一人高的石碑。
碑身泛着幽蓝的光,像被冻住的星河。
而在那光里,浮着个男人的虚影——苍白的脸,眼尾有颗红痣,正是古籍里记载的夜无妄。
"苏九黎。"虚影咧开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集齐十二命魂就能破轮回?
你每救一个,她们的命魂就多一道我的印记。"他抬手,石碑震颤,幽蓝光芒突然暴涨,"看,星垣市的异能者在自相残杀——你的女武神,你的甜品师,很快就会变成你的墓碑。"
苏九黎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消息:"星冕局总部有人失控,用冰锥捅了同事。"
"这只是开始。"夜无妄的虚影逼近,"等命魂逆流彻底撕开轮回,我就能借你的手,把十二命魂炼成长生药。"
"砰!"
青铜门被撞开。
白砚踉跄着冲进来,古卷在他怀里散出金光,额角淌着血:"我用命魂锁界术暂时封了塔门,但逆流扩散太快......"他盯着石碑,声音发颤,"需要三名影契者同时施术,才能彻底关闭通道。"
苏九黎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三天前老周递给他的信,泛黄的信纸被茶渍晕开半句话:"从此无须守候。"又想起老檀木箱底的玉佩,那是老周退休时送的,说是"防个万一"。
"老周在哪?"白砚抓住他肩膀。
苏九黎摸出玉佩,注入命魂之力。
玉佩突然发烫,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里面浮出来——是老周,穿着洗得发白的警服,手里还攥着杯凉透的茶。
"小苏啊。"老周的声音带着笑,"我就说这玉佩能存意识吧?
当年在西藏找的老玉匠,说能存半条命魂。"他看了眼石碑,笑容淡了,"我早知道自己是影契者,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老周......"
"别说那些。"老周打断他,"白砚,你结印;苏九黎,你引共鸣;我......"他的影子开始变淡,"我来当最后一道锁。"
白砚的古卷展开,金光裹住三人。
苏九黎闭着眼,十二道命魂在他识海翻涌——林疏桐的雷,林疏月的甜,顾清欢的暖,沈知夏的暗......所有温度缠成线,捆住石碑上的幽蓝光芒。
老周的影子彻底融进光里,他的声音却清晰得像就在耳边:"小苏,这次换我护着你。"
夜无妄的虚影发出尖啸。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
石碑上的幽蓝光芒逐渐熄灭,星垣市的警笛声突然安静下来——异能者们的失控,停了。
白砚瘫坐在地,古卷"啪"地掉在脚边。
苏九黎跪在地上,攥着己经凉透的玉佩。
老周的影子彻底没了,只剩玉佩内侧刻着的小字:"等你活够一千年,记得来我坟头喝酒。"
"老周?"他轻声喊。
没有回应。
头顶传来脚步声。
林疏桐蹲下来,雷链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星冕局说,所有失控的异能者都恢复了。"阮清歌递来瓶水,瓶身还带着她焚天炎的余温:"甜品店的电话,林疏月说顾清欢偷吃了半盒马卡龙,现在正躲在后厨。"
苏九黎接过水,喝了一口。
水是凉的,可喉管里烧得慌。
他望着玉佩上的刻字,突然想起老周退休那天,蹲在拾光斋门口逗流浪猫,说:"小苏啊,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现在他懂了。
他把玉佩收进怀里,站起身。
林疏桐的雷链自动缠上他手腕,阮清歌的焚天炎在掌心跃动。
头顶的青铜门透进光,照在三人脸上。
"走。"苏九黎说,"去接她们回家。"
风从地底灌上来,卷起地上的碎纸片。
那是夜无妄崩解时散落的,最上面一张写着:"下一世,我会更早找到你的命魂。"
苏九黎脚步顿了顿。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里还留着老周最后一丝温度。
这一次,他不会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