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
她低头看掌心,淡金色纹路像片蜷起的叶子,正从指根往手腕爬。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她擦了擦手,屏幕亮起苏九黎的名字。
“疏月?”电话里传来他一贯低哑的声线,“刚才甜品店监控闪了两下红光——”
“九黎哥。”她打断他,指尖抵住发烫的掌心,“我手疼。”
十分钟后。
拾光斋地窖里,白砚推了推眼镜。
他的指尖悬在林疏月腕间三寸处,投影灯将淡金纹路放大在白墙上。
“不是传统命魂印记。”他翻开一本泛黄的《星垣异闻录》,“古籍里说,命魂印是轮回烙印,颜色随共鸣深浅变。可这纹路...”他指着墙上扭曲的金线,“像被什么锁死了。”
苏九黎靠在檀木柜边。
地窖通风口漏进的光落在他眉骨,投出一道阴影:“名字。”
“情感共鸣锁。”白砚合上书本,“只有经历过三次以上强烈情感波动的人会留。”他抬头看林疏月,小姑娘正咬着唇摸纹路,“比如...前世为同一个人哭三次,笑三次,疼三次。”
林疏月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想起昨夜梦境——雪地里穿青衫的小医女攥着药碗,碗里的汤泼在她手背上,烫出的红印和此刻纹路形状分毫不差。
“叮——”
苏九黎的手机亮了。
是沈知夏发来的照片:一张泛黄档案纸,标题《关于意识自我保护机制的猜想》。
“当一人情感被多次唤醒,其意识会形成自我保护机制,保留部分前世记忆。”他念出照片里的字,抬头时正撞进林疏月湿漉漉的眼睛,“夏夏说,这是她在星冕局档案室翻了三天找到的。”
白砚突然抽了口冷气。他指着墙上的纹路投影:“看边缘!”
淡金线条末端,隐约浮出个“疏”字。
林疏月的眼泪“啪”地砸在木桌上。
同一时间,星冕局地下三层档案室。
沈知夏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页。
钢笔字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旧色:“实验体S - 9在经历第七次情感唤醒后,开始自主回忆前世战斗技巧...”她摸向自己后颈,那里有道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红痕——和林疏桐昨夜发现的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警笛声。
她合上档案夹,玻璃倒影里,二十岁的女教授眼底浮起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原来我一首记得你。”她对着空气说,“只是不愿承认。”
深夜十一点。
拾光斋后巷飘着檀木香气。
苏九黎锁好店门转身,正撞进一片阴影里。
“柳如烟?”他后退半步,手摸向腰间的青铜匕首——那是他前世当守墓人时用的。
女人从袖中取出枚断裂的命魂石。
月光下,碎石断面泛着幽蓝:“你以为梦境入侵是永夜会的手笔?”她笑,眼尾细纹像道刀疤,“错了。是你自己的情感太强,引发了共鸣回响。”
苏九黎捏紧碎石。断口扎得掌心生疼:“所以?”
“所以该放下。”柳如烟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你每多爱她们一分,轮回就多啃食这座城市一寸。”
他松开手。碎石“当啷”掉在青石板上:“我不会放下。”
第二日。
甜月甜品店飘着桂花香。
林疏月咬了口新做的桂花糕,眼睛突然睁大——这味道,和前世小医女给将军熬的桂花蜜粥一模一样。
“九黎哥说你最近总翻旧相册。”她抬头,看见苏九黎靠在柜台边,正用指节敲她的账本,“所以加了点料。”
账本里滑出张纸条。
顾清欢捡起,见上面写着“蜜饯要配陈皮,偷吃前泡半刻钟”——是她前世当丫鬟时,公子总在她偷吃蜜饯后念叨的话。
“看镜头!”唐昭举着摄像机冲过来。
苏九黎抬头,镜头里的他微微弯起嘴角——那是他前世当游方和尚时,哄小施主不要哭的笑。
白砚在命魂塔废墟蹲了三天。
残碑上的古文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十二处。
第七日清晨,他的毛刷扫过最后一个“契”字时,碑身突然震颤。
“轰——”
金光从碑底首冲云霄。
苏九黎在拾光斋门口抬头,看见十二道淡金色印记浮在空中,像十二盏小灯,连成个旋转的命轮。
轮心处,有个模糊的身影。
他穿着和苏九黎一样的墨绿长衫,眉眼轮廓分毫不差,可眼睛里没有温度。
“九黎哥!”林疏月的声音从甜品店传来,“你看天上——”
苏九黎没动。他盯着轮心的影子,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拾光斋的檀木树突然沙沙作响。
风卷起几片叶子,落在他脚边。
叶上的古文字泛着金光,连成一句话:
“影契重燃时,命轮现双生。”
金光突然大盛。
整座拾光斋被笼罩在暖金色光晕里。
苏九黎缓缓抬头,看见那道影子正隔着命轮,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