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吐血,晕眩站不稳

轿车停在别墅外。

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顾烟容的眼睛觉得熟悉,心里却仍旧一片空茫。

她处处都觉得新鲜,逛过一圈之后,拉着沈却聊闲天。

“我会跟你结婚,肯定是特别特别喜欢你吧,我是怎么跟你在一起的?”

她饶有兴致,满心都是好奇。

沈却给晾在温润的阳光下,脸上呈现一种琉璃般易碎的神色,目光里似乎有种残酷的痛,而沉浸在自已的心绪中的顾烟容全然没有察觉。

两瓣淡色的唇动了动,却无话。他无法说出事实,那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他整个人苍白得那么浅淡,几乎成了片影子。沉默的,难以启齿的影子

很多事,顾烟容未曾跟他提起。他不知道他的一厢情愿击碎了她一直以来的希冀。

那样顺理成章的希冀。

一切本该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她本该是这样一副毫无阴霾的模样。

他爱她,带给她的却全是不好。

阳光里的暖未曾将在他脸上着色,他苍白成了一片空白。

顾烟容见他迟迟不语,疑惑望他。

阳光之下,他真漂亮,质地像白瓷,珍贵、温润,又脆弱。而两扇纤长的睫是最浓的墨。

应该是她先喜欢了他吧?

顾烟容暗自点头。

只是,为什么就忘记了呢?

沈却微微欠了欠身,状似无意地将手臂横在腹前。

衬衫扣子并未全部扣上,上端敞开,露出冰白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地上下起伏。

额间有冷汗渗出,顾烟容以为他是热了,贴心将空调温度调低几分。

她还有很多很多想要了解,见他神色恹恹,就没再问下去。

反正早晚都会想起来,就算一时三刻想不起来,也可以慢慢问,不急于一时。

顾烟容哄好了自已,就想哄沈却去休息一会儿。

未等她开口,男人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喉结滑动,眉心细微地蹙了一下。

她分辨不出这样难以察觉的表情有什么含义,沈却摇摇晃晃站起来,冲她一笑:“我去趟洗手间。”

他脚步有些虚浮,走进房内的洗手间。

一关上门,沈却就跌跌撞撞扑到洗手台前,折下了身子。

掌根抵着胃脘,几乎全然没入。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喉间细微的呕吐声和液体落入水池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不到外面去。

胃里绞作一团,不时作呕,不想让顾烟容担心,他一直强忍着,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再迟一步,就要在她面前吐出来了。

他没吃东西,胃里是空的,张着唇,吐出的无非是些掺着血丝的胃液。

单薄的身体随着呕吐而一下一下地起伏着,他一条手臂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只觉浑身无力,眼前发花,纵使是用了力气撑着台面,也还是站不稳,两条腿直发软。

呕意无休无止,他怕顾烟容等得起疑,狠下心用力在上腹按下去。

冰冷的手深深陷入脆弱的上腹,直直怼进痛处,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器官经受不住这般动作,陡然收缩,他身体随着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唇间瞬间便涌出鲜红的颜色来。

大片大片地落入池中。

他心道不好,温热的血却止不住一般,成股地从口中溢出,喷溅得满池都是。

沈却许久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像是在里面洗了把脸,额发湿漉漉的。

顾烟容莫名有种担心,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摔倒。

沈却身形微有摇晃,眼神也黯淡了些许,在门框上撑了一把,才向着顾烟容走过来。

他走了几步,身形忽而一歪,虚飘飘地就往一侧倾斜,撞到旁边立着的大花瓶上。

花瓶应声而碎,一地的尖锐。

“对不起……”

沈却抬手扶着墙壁,勉强站住,下意识地说着对不起,就俯下身子,想把满地的碎片捡起来。

他连俯身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得了,胃里一刻不停地绞拧着,身体一往下弓,就脱力地跪倒了。

他肩膀抵着墙,一只手掩在腹部,跪着把那些碎片捡起,指尖被刺破,将地上的碎片染作温热。

耳边呼啸,他皱眉重复着捡拾的动作,腹间的那只手愈加用力,身子越伏越低。

意识被一点点剥离,覆压在身上的重担远离开来,僵硬的地面远离开来,胃腹的刺痛也远离开来。

“沈却!”

见他好像意识不太清明,身体一弓再弓,几乎就要倒在那一地碎片上了,指尖被刺破了也恍若不觉,顾烟容察觉到不对,连忙跑过去,把人扶住。

她把住沈却的手腕,一手揽过他的腰,把人低低俯下的身子抬起来,阻止他继续把手往碎片上按的动作。

手心的触感让她一阵不安。沈却的手腕太细了,几乎感觉不到皮肉的存在,仿佛抓住的只是枯骨。

沈却转头,一双眼仿佛隔着千重水雾,氤氲迷蒙,苍白的唇上印着深刻的齿痕,微微往外渗着血。

目光稍稍散着,望着顾烟容的脸,却迟迟看不清楚。

“你手出血了,不疼吗?”

关心则乱,顾烟容的语气里不自觉地生硬了些。

沈却迟钝地低头看看自已的手,这才发觉已经出血。

殷红血迹从指尖往下淌,好在他的身体正处在失血的状况中,刚才又在洗手间里吐了一通,已经不剩多少血,所以出血量并不大,只几滴而已。

“没注意……”

他确实没觉得疼,这种程度的刺痛,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顾烟容心里直发堵。

给人处理完伤口后,顾烟容不许他再动弹,自已去把地上那堆碎片扫起来了。

一边扫,一边心有余悸:“小孩子都知道碎片不能直接拿手去捡,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唔……”沈却歪歪斜斜靠在沙发里,胸前抱着一个抱枕,软作一团,声音有些闷,“我知道了。”

明明是他打碎的花瓶,却要顾烟容来收拾,他只觉愧疚又难过。

可他也确实是没力气再站起来、走过去了。

半晌,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