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折玉看着一浴桶黑漆漆的药汁,嫌弃的想跑。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已被泡进这锅又黑又臭的东西里的。
裴尘赫皱起眉:“你确定这能治他的腿?”
江墨拍了拍手,放下手中用来搅拌药汁的长柄铁勺:
“当然,这些药活血通络,能帮助他的腿疏通经脉。”
顿了顿,他又沉声补充道:“不过他的经脉瘀滞许久,若想疏通,恐怕要承受巨大的痛楚。”
季折玉看着那把勺子,更嫌弃了。
他轻咳一声,扯了下裴尘赫的袖子,就转头喊朔月:“算了,我觉得我这腿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五天江墨每天都来帮他施针,幸好他的腿没什么感觉,还没感觉到疼。
但这“锅”药汁,一看就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东西。
朔月也皱起眉,季折玉虽然腿伤了,但若是他不愿,也没必要非要遭这种罪。
反正他和望月会一直当季折玉的腿。
季折玉松了口气,朝着朔月伸出手,却被裴尘赫伸手拦住。
裴尘赫按住他的轮椅,眼神凝重的落在他的双腿上,冷声道:
“都出去。”
朔月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面前一花,裴尘赫冷不丁出了手。
他的武功是老镇北将军和亲兵亲手教会的,招式狠辣凌厉,很快就按住了朔月的肩膀。
裴尘赫面容冷肃,拇指抵在朔月的脖颈上:“滚出去。”
朔月心神巨震,哪怕他刚才没有防备,也没想到裴尘赫竟然能这么快制住他。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和裴尘赫讲道理:“他不愿意……”
裴尘赫定定看着他的面容:“没有人能陪他一辈子。”
不管是朔月望月,还是他,都不知道以后前路如何。
朔月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他按住还想上前理论的望月,沉声道:“但你又如何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裴尘赫没有回答。
在他心里,这些话也无需告诉朔月和望月。
或许季折玉会怨他,怪他,但他只想他以后不会后悔。
季折玉眼睁睁看着朔月和望月都被打了出去,周围守着的下人也都被赶了出去。
房间里除了他和裴尘赫只剩下了江墨。
他一咬牙,艰难的自已挪动着轮椅到了江墨面前。
季折玉拽着江墨的衣袖,眼尾沁着红意,一双眸子湿漉漉的。
“江哥哥,你都说了,疏通经络会很痛的,我受不住。”
江墨喉咙上下滚动两下,哪怕明知道这件事他管不了,对上季折玉祈求的视线,却还是心中不忍。
“若不然……”
裴尘赫缓步走过来,抬手握住了季折玉的手:“你只需说,该如何做。”
江墨连一贯吊儿郎当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道:
“若想发挥最大的功效,需要双腿在这药汁中浸泡够一个时辰,五日泡一次,连续三月。”
季折玉浑身一个激灵:“我不要!”
裴尘赫却已经把人抱了起来,朝着浴桶走去。
季折玉疯狂挣扎起来,但因为双腿不能动,所有的挣扎被轻易镇压。
他粗喘着气,一口咬上裴尘赫的颈侧,含糊着开口:“我不要治了!你到底听见没有!”
反正这只是个小世界,就算双腿一直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何必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已疼上整整两个月呢?
颈侧脆弱的皮肤很快渗出血迹,季折玉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裴尘赫却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一步一步抱着人走到了浴桶旁。
“我知道会痛,我陪你一起。”
裴尘赫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很轻的笑了一下:“你总不能永远这样,挣扎都挣扎不开。”
季折玉渐渐松开了嘴,唇边还染着裴尘赫的血。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好,朔月和望月他们都很会照顾人。”
季折玉眼眶有些红,说不上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痛苦,还是因为裴尘赫的话。
“还有你,难道你不愿意照顾我吗?裴尘赫。”
裴尘赫很轻的蹙了下眉:“你的腿好了,我也愿意抱着你。”
“可是小玉,我想要你站在我面前,我想牵着你的手,而不是替你推着轮椅。”
他爱重他,所以想要他能自由的站在这天地间。
季折玉沉默了很久,眼眶酸涩,扯了下唇:“那你就不怕,我若站了起来,就离开你这将军府。”
裴尘赫稳稳的抱着人,喉结上下滚动,连带着颈侧的血痕更加明显。
“不会有那一天的。”
至于是季折玉不会,还是他不会让季折玉离开,那就只有他自已才知道了。
裴尘赫最终还是抱着人站在了浴桶旁,侧眸问江墨:
“我若一同进入,可会影响药效?”
江墨神情复杂:“你双腿无恙,若进去,只会痛苦超过他数倍。”
裴尘赫轻笑:“无碍。”
江墨还来不及阻拦,就见裴尘赫抱着季折玉一同踏进了浴桶。
浴桶中的药汁瞬间没过了两人的膝盖。
季折玉只感觉到一股灼烧感升腾而上,无孔不入的包裹着他的双腿。
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刺痛,不算难以忍受,却让人下意识想要逃开。
江墨叹了口气,走到浴桶边将银针刺在季折玉的双腿穴位上。
“随着你双腿经脉的疏通,痛意会越发明显。”
他有些怜悯的看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裴尘赫,小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季折玉抿着嘴唇回头看他,眼眶红红的:“你很痛吗?其实不用陪我的。”
裴尘赫生着薄茧的拇指抚过他染着血色的唇瓣:“小玉是在和我撒娇吗?”
季折玉双腿难受,顺着裴尘赫的力道把下巴搭在他手臂上。
“裴将军若这么想便是吧。”
裴尘赫低低的笑了两声:“小玉若不是在撒娇,便是在担心我。”
季折玉眼眸闪了闪,不愿承认。
耳边突然传来000惊讶的提示音:“当前世界线维护进度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