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雪地前进十几公里，秦惶终于停下了前进势头。
他远远地朝后方尸守群指了指，
他手指的地方是下方的冰层。
尸守群无声地低吼着，放开嘴里咬着的铁链，九个钢铁棺材丢在冰面上，泡在一米深的水里。
它们松下铁链后，就钻入了一条巨大的冰层缝隙，三只尸守钻了进去，却没有引起丝毫动静。就像在大海里滴入了一滴墨，翻不起丝毫水花便被吞噬。
秦惶慢条斯理等着。
他并不急切。
在以往的每分每秒，他的这位好兄弟都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那样，威慑着每个瞬间。
为了应对祂，龙族的君主们无不磨砺爪牙、训练军队，以待在祂苏醒的这天，率领军队与他对抗。
他在这些年也做了很多尝试，可是最后发现一切都绕不开‘尼德霍格’，全以失败告终。
到了如今，
一切都不必计较了。
他在空气中画了一艘小舟，小舟泛于冰面的积水上。
摆上清酒与小食，不急不缓轻抿着、等待着……
冰层下方终于有了变化，不时有猩红色的海浪从冰缝隙中涌起，化作漫天的红雨。
冰架下方的冰晶中布满了血红色的纹络，瑰丽中透漏着诡异。
秦惶没有去看那里，
多年前神国之门打开过一次，那次至尊选中了祂的代行者，代行者携带着至尊赐予的基因，完成了生命的进化，生命被定格，再也不会老去……就像秦惶自己一样，龙类哪里会是什么仁慈的老好人，所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被标好了价码。
代行者即是钥匙，又是诱饵，无论自愿或者被迫，都想带着大批新鲜的血肉重新回到这里，
然后神国之门就会再次开启。
神国开启的瞬间，也会有很多溢散的激素扩散到海里，这些激素不足以将正片海域的生命进化为龙，但也足以改变这里的生态环境———首当其冲的，就是海藻生物，赤潮藻。
只有这样数以亿计的微生物，才能进一步撑起自己独特的生态圈，一个以龙族亚种为核心的生态圈。
突然的，
缝隙正对的水面中，炸出了一朵激荡的水花。
水花中央是一条又细又长的扭曲生物，在直立着七八米的身体，在空气中像海藻那样扭动着。
那东西的身体呈暗青色，身体覆盖着厚厚的鳞片，背后长满了棘刺，从本该是双鳃的地方，到身体的中部，长着两根似乎是黑色彩带那样的膜翼。
此时膜翼向外炸开，它看起来很不开心。。
裂开的口器中，从嘴部到喉咙深处，长着一圈又一圈的牙齿，组成了一具高速进食的机器。。
它的嘴边还垂着一条白色鳞片的尾巴，毫无意外之前的尸守就是进了它的肚子。
秦惶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冲剩下的尸守比了个手势。
其余的几十只尸守一呼而上，全都扑了上去。
怪蛇显然没有料到这幅场景，它原本几乎是处于这条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现在却被当做了猎物。
怪蛇在利爪与牙齿的包围下，浑身血花四溅。它似乎想要重新逃进海里，可被死死地拽着根本没有机会。
有只尸守用爪子刺入了怪蛇的腹部。
这让怪蛇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随后腹部忽然剧烈地蠕动，向着尸守喷出了恶臭的液体。。
酸臭的液体进入空气后，竟然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中完成了汽化？旋即熊熊燃烧起来。
它自己也变成了一支活着的火炬，痛苦地舞动着从冰崖上栽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怪蛇那凄惨、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叫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在海中燃烧的怪蛇，就像是火星丢进了油锅。
冰层缝隙的下方，血红色的海水正在沸腾，更多类似的怪蛇正整齐地仰头看向他们，就像是一群望月的狼。
这些东西拥挤在一起，踩在彼此的脊背往上钻，几十条或者上百条的古怪海生生物，躲在世界上最冰冷最坚硬的冰层之下，就像是被关在地狱的魔鬼。
现在冰层被打破了，魔鬼们争先恐后爬向人间。
“这可都是我那位哥哥的早餐，早餐怎么能离开盘子呢？”秦惶再次指向下方。
尸守群没有任何迟疑，一股脑地跳下了冰崖，和那些怪蛇簇拥在一起，他们相互纠缠着，啃食着……过于狭小的空间不足以放开了厮杀，唯一可靠的手段就是牙齿。
他们互相吞噬对方的血肉，也吞噬对方的基因片段，失败者的一切优势成为胜利者的养料，这就是龙族的特点，这些进化失败的尸守，与龙族亚种，都完美地继承了这个特点。
毫无疑问怪蛇是龙族亚种，甚至这里的一切鱼类，包括哪些微生物和赤潮藻，都是龙族亚种。
至尊只是泄露了一些激素，便污染了这片区域。
水面之下汩汩冒着气泡，大量的怪蛇死去，但它们还是成为了胜利者，尸守群最终全部沦为食物。
而怪蛇也不好受，它们中很多都受伤了，腹腔中涌出的液体并没有融入水中，而是缓缓上升到了海面上，随即剧烈燃烧成了火炬，海面上的火炬。
怪蛇们互相攀附在一起，互相争抢着尸守与同类的尸体。它们用修长的脖子相互纠缠，鳞片相互摩擦发出恐怖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
秦惶看着那些火焰，不由感叹一声。
“还真是了不起啊，即便是餐盘上的食物也被标记了信号。”
在白茫茫的北极冰川，这样的火炬无疑是非常显眼的，就像是狼烟或者灯塔，所有寻找神国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火焰，然后聚集而来，最终一起成为祂的养料……这位伟大的至尊就是这么无所不能，连食物的进化方向都被计算在内。
尸守群已经没了，他只好亲自下场。
飘逸的弧光闪过，连绚烂的极光都无法压过它，就像是绝世剑客的刀弧。
那道白色的弧光依然滞留在空气中，让人分不清所见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觉。
钢铁浇筑的棺材突然分裂成了两部分，上半部分属于盖子的顶部，沿着切出的弧度滑落，露出了藏在棺材内的东西。
九具钢铁棺材被他用尾部卷起来，将内部的东西倒进海底的缝隙里……这动作看起来像是大厨挥洒酱料，制造一道美味的大餐。。
下落的尸骨各不相同，其中某个长着五彩斑斓的鳞片，似人也似蛇；某个尸骸被铁链牢牢地锁住，全身上下的重要关节都被订进了铁钉，可以预见埋葬他的人多么惧怕他从地狱归来；也有的尸骸泡在粉红色的溶液里，细细的白丝从骨骼上生长出来，黏在壁馆上……
这些尸骸被丢下去的瞬间，下方的怪蛇就剧烈地扭动起来。
它们相互拥挤在一起撕咬，争取让自己的脖子处于最高的一处……清一色的将口器长到极限，对准上方丢下来的‘恩赐’。
但最高者还没有等到该有的恩赐，它的脖子便被同类一拥而上咬断了……
另一只怪蛇张开大嘴咬住他的头部，利齿洞穿鳞片，黑红的血与半透明的脑油已启用了出来。它就这样没了动静，被蛇群默契地排挤出去，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随后蛇群再次恢复了队形，仍然相互拥挤着，尽量让自己处于最高点。
不过这群怪蛇显然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
水面下出现明显的波动，黑色的脊背冲出缝隙，那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体长不亚于那些蛇类，但体重更在怪蛇之上。
这东西明显不在乎之前的争夺，或者说他在等待这些怪蛇分食完猎物后，再一口将他们吃下去，这样会省很多时间。
他不需要去捕食那些弱小的动物，只要捕食食物链上层的狩猎者就好。
因为它才是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但意外出现了，这些正在掉落的尸骨上散发着致命的香味，它与这些怪蛇不同，它拥有基本的智慧，也意识到冰层的上方隐藏着某种危机，所以才躲在阴影里。
但这些被丢下的东西过于诱人了，食欲已经压过了警觉。
秦惶看着下方那个尖锐脊骨的大型生物驱赶那些蛇群，裂开一口吞吃掉落的尸骨，又立马抬头接住下一具，怪蛇但凡靠近，就会被它以嘶吼呵退，主打的就是贪婪又小气。
秦惶隔着海面与它对视，两者的眼中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期待。。
按照404国古代的说法，这东西已经是蛟、螭（chi）的概念，极其接近真正意义上的龙，它的进化路线是正确的，而这里的进化路线都在至尊的干涉之内，那么……这条蛟龙可能就是至尊给自己准备的正餐，以它为饵可能真的能引出那位。
吞噬掉骸骨的蛟龙越来越兴奋，吟声越来越高，眼巴巴望着上方，就像一头等待投喂的小狗。
“啧！没用的吃货！”
秦惶没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幽怨地念叨。
“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遇见前男友旧情复燃，然后出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