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这才是了，
这才是祂该有的尊贵，
这样配得上尼德霍格这个名字。
其本身还没出现，便有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
与此相对应的，天上的黑云反而更加浓厚，好似那道光汲取了四周所有的光线。
浓墨色的黑云仿佛压在脸上，伸手就能触碰到，闪电在其中交织，连绵不绝，织成了一张白色的大网。
极光彻底消失了，
环境昏沉下来，
此刻的光柱成了天地之间唯一的颜色，好似一颗连接天地的树干，独自撑住皲裂的天空。
空气震动着、雷鸣鼓动着，都在齐颂着同一个名字，好似老人与儿童一齐唱着圣歌。
一声声重复的音调，听不得男女之别，这是空气鼓动发出的声音，这一切都不是刻意为之，仅仅是因为某个意志的一时兴起，迫使万物不得不屈服。
重重叠叠的音障在冰山间回荡，神圣却又毛骨悚然。
“明亮之星……”
“明亮之星……”
“早晨之子……”
“早晨之子……”
“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上……”
“神众星上……”
“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与至上者同等……”
“与至上者同等……”
“然而你必坠落尘间……”
“坠落尘间……”
“到坑中极深之处……”
“极深之处……”
极深极深极深极深的黑色，那黑色仿佛要吸收所有的颜色，从他的出现起就表现出这样的霸道，从他出场开始就该是世界的主角。
颚骨突出，又从骨节处向两边覆盖着鳞片，
金色的龙瞳好似太阳，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重新君临世界的喜悦，
祂就那么平静地从巨兽尸骨中爬出来，静静地站着，
祂先抬头看天，又低头看地，再看向极远极远的水平线尽头，
祂的目光炽烈却又不带任何色彩，朦朦胧胧，好似介于过去与未来之间。
最后，
转头与白龙对视。
两条龙平静地站着，简直就像是一个镜子的正反两面，又像是阴与阳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
祂几乎与白龙一模一样，是某种神圣又恐怖的矛盾产物，唯一区分出两者的，除了颜色之外，大概就是祂生有双腿，但也有尾巴。
他们同样的身高，
夏弥从下方仰视着两者，突然觉得秦惶有点娘。
秦惶甩甩手，空气中毫无凭借地凝聚一把弯曲的长矛，一声炸响便化作闪电奔袭而去。
闪电行至黑龙眼前，祂无需任何动作，昆古尼尔便化作泡沫炸得粉碎。
（PS：真正的昆古尼尔现在仍在北西伯利亚的尼伯龙根中，路鸣泽身上插着呢）
看到如此一幕，就连夏弥都攥紧了拳头。
秦惶长尾无意识地甩动到左边，
黑龙面如冰封看着他，黑色的长尾也甩到同一个方向。
无需任何言语，
他们本就是一心同体的个体。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在这里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空气中的粒子早就停止了流动，就连构成物质本身的原子也乖巧静伏着。
他们的身体同时开始膨胀，化作一黑一白两条巨龙，
这两条巨龙还是非常相似，但他们又与神话传说中记载的不同，并未达到遮蔽天地的效果。
他们一起升上天空交织在一起，
这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撕咬，
健壮的前肢互相撕扯对方的身体，锋利的牙齿啃食对方的血肉，
每一寸血肉的缺失未等人看清，便立刻有新的嫩肉长出，新的鳞片覆盖，如果不是如同血雨的红色大雾，根本分不清他们是否曾伤害过彼此。
他们一同从地上升到天上，又从天上降至海底，
这原本应该是毁天灭地，各自放大招、施展武技的终极之战，却简单的过分。
所过之处，
冰川燃烧，河流冻结，空气中摩擦出阵阵雷鸣。
虽然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两者开始分开，又快速交汇在一起，
剧烈的撞击好似在大气中形成了一种看不到的冲击波扩散出来，浓烈的黑云没有散开，但莫名其妙一阵扭曲，其形状未变，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扫了过去。
扭曲扫过的地方，
随后光柱竟然断裂了，它碎成了一块块的，散落在空气中的各个方向，
燃起的火焰也变成了蓝色，
海底的岩层变成了古铜色，像是准备好的棺材，
黑色的乌云倒是变淡了，变成了灰色，看上去就像是火山喷发后的灰层，
冰川与浮冰开始下坠，水面好似不胜其力，终于无法托扶起这般重的陆地，
白天与黑夜的界限也消失了，天空中始终是半明半暗的光。
云层中白龙凄厉地嘶吼，他以尾部的天丛云骨剑为焦点，再次与对方交错而过的时候，企图将对方彻底斩成两截。
可黑龙竟然徒手抓住了他的尾巴，十数倍音速所带有的惯性下，白龙的尾巴差点被黑龙以这种方式硬生生扯断……而黑龙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在恰好的时机，以刚刚好的方式，抓住了天丛云尾骨。
天丛云并非不能破开黑龙的防御，因为黑龙抓住剑的爪上也有血不断地滴落。
祂手上的伤势不断复原，又不断被破开。
但黑龙并不在意。
他们缠绕在一起，以两者之间的某条线为轴旋转，彼此用爪牙攻击对方的器官。
双方都知道这并没有多少意义，这种方式并不能杀死对方，但却能消磨对方的意志。
白龙抽出尾巴，在空气中快速闪动，
白茫茫的一道圆弧，直到视网膜残影消失后，才意识到白龙已经斩出了几百刀。
他们都了解彼此的身体构造，因此每一道斩击都是奔着黑龙骨节的软骨链接处而去。
黑龙同样以尾巴横扫，每一下横扫尾部都会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嫩肉与黑色像是下雨一般泼洒，尾部中间的骨节也渐渐有了裂痕。
黑龙同样不在意。
他们以尾部交锋的同时，也在用利刃和牙齿进行野兽的战斗。
粗鲁与优雅的正反两面，同时在同一场战斗中表现出来，
但毫无疑问，
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极尽暴力之能事。
又是无数次交锋之后，
黑龙用爪子刺进白龙的肩骨，牙齿渗入尾部的骨头，直冲而下，
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响炸起的巨浪却没有任何后置反应，升腾数百米后便死寂地落下，也没能掀起涟漪。
片刻之后，
凄厉又愤怒的嘶吼在海底响起，这声音听着就欲落下泪来，心口抽搐，也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水面再次炸响，
黑龙在上，白龙矮了半头，两者交错着同时升起，
他们在空中呈螺旋状彼此飞行，又在交错的瞬间愤怒狰狞。
最后，
云层之下，
黑龙与白龙相隔五百米停下，
上一秒还是浑身浴血、鳞甲尽碎，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好似之前所见的都是错觉。
若非天上弥散的红雾，与白龙缺失的尾部，根本无法相信他们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彼此怒视对方，胸口剧烈的起伏，
以吨计量的空气被他们吸入腹中，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完成氧化反应、提供能量、加速新陈代谢……
他们的眼睛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亮，
旋即，
二者同时压低腰线，隔空发出撼天动地的咆哮，再次朝着彼此对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