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未散,朱雀街上的喧嚣己悄然变了味。
昨日“半遮面”茶坊刚开业,锣鼓喧天,人潮涌动。可今早巷口传来的,却是另一番声音——有人说赵盼儿是逃奴出身;也有人咬牙切齿地说江临卖的是江南陈年劣茶,泡三道就淡得像水。
一张匿名纸条被人从门缝塞进来,字迹歪斜刺眼:“半遮面,遮不住奸商嘴脸!”
赵盼儿捏着那张纸,手微微发抖。她抬头看向江临,声音低哑:“他们怎么……能这样?”
江临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嘴角扬起一点笑:“他们在急了。”
他把纸条收进袖中,转身问账房:“昨夜退订的席位,有多少?”
账房翻了翻账本,迟疑道:“七桌,都是熟客推荐来的贵人之家。”
江临点点头,又问:“送信的人是谁?”
“匿名。”账房摇头,“连马车都蒙着帘子,没人看清。”
江临沉默片刻,忽然抬眼:“宋引章在哪?”
“在后院练琴。”赵盼儿答。
“请她来。”他说完,径首走向内堂,脚步不快,却稳如磐石。
不多时,宋引章披着一件淡紫纱衣走进来,眉间还带着琴音未散的余韵。她一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
江临将纸条递过去:“你看看,是不是熟悉的笔迹?”
宋引章低头细看,眉头轻蹙:“这字……像是‘清荷阁’那边的人写的。”
“果然。”江临低声喃喃,随即唤来一名心腹小厮,“去城南盯住‘清荷阁’、‘云来居’和‘玉茗轩’三家,尤其是他们的账本和进出之人。”
小厮点头离开。
赵盼儿忍不住开口:“你是说,是他们干的?”
“十有八九。”江临语气平静,“东京茶市被他们垄断多年,我们突然冒头,自然成了眼中钉。”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
江临走到窗前,只见几个粗布衣裳的男人站在门口大喊:“假茶!半遮面卖的是假茶!”一人举起个茶包,撕开一角,高声道:“你们闻闻,哪有真正的龙井能泡三次还留香?”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纷纷。
赵盼儿脸色一沉,正要冲出去理论,却被江临拦下。
“别动气。”他低声说,“让他们喊个够。”
“可名声会毁的!”赵盼儿咬唇。
江临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安排。”
他转身朝后堂走去,不多时抱着一只红木箱出来。箱子打开,一排整齐的茶饼映入眼帘,色泽翠绿,香气扑鼻。
“这是今春新采的明前龙井,封存至今。”他当众取出一盏,亲自冲泡,茶汤清澈,香气袅袅。
人群中,一位年长文士忍不住凑近嗅了嗅,眼神微亮:“此茶……非同寻常。”
江临拱手一笑:“先生若愿品鉴,不妨一试。”
那文士略一迟疑,终是坐下。
江临执壶注水,动作从容流畅。茶汤入口,那人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好茶!好茶!”
他提笔当场作诗一首,挂在门前。
此事迅速传开,不少人慕名而来。原本围堵门口的闹事者,在江临镇定自若的应对下,渐渐没了底气,被围观人群淹没。
江临顺势邀请几位京城有名的文人墨客前来品茗设宴,谈诗论茶,妙语频出。
几日后,《半遮面记》悄然流传坊间,不仅赞其茶香绝伦,更称其主风骨卓然。
与此同时,一封密函悄然送至顾千帆案头。
数日后,几位身着华服的权贵人物相继现身“半遮面”,或饮茶闲谈,或挥毫泼墨,皆留下墨宝。其中一人当众宣布:“此乃京城第一雅集之地,若有异议,便是质疑朝廷礼贤之道。”
几家茶馆掌柜脸色铁青,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风波渐息,但江临并未松懈。
深夜书房,他翻阅一份刚送来的情报,眉头微皱。
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幕后出资者身份不明,疑似与御史台某人有关。】
他放下情报,望向窗外夜色,目光幽深。
“看来,这场棋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