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在铜盆里看见自己七窍流血的面容时，才意识到茶水里掺了"醉仙颜"——这是前世毒杀她的同款毒药。
"夫人！"丫鬟惊叫打翻铜盆，水面映出的却是萧景昀跪在雨中的画面。他额头抵着太医院的石阶，鲜血混着雨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棠"字...
剧痛撕裂神智的刹那，沈青棠抓住剑匣里的半截断剑。锋刃割破掌心时，飞溅的血珠竟悬停空中，每颗血珠里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十二岁的萧景昀在祠堂偷换她父亲的牌位；
十八岁的萧景昀将婚书藏进山河鼎；
前世咽气时，有人把玉扳指套进她冰凉的无名指...
"往生契反噬。"假周淮安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您每找回一段记忆，就会遗忘一段今生。"
沈青棠想呼喊，喉咙却涌出黑血。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看见自己的血自动在地上画出道符咒——与萧景昀后颈的金纹一模一样！
（梦境·第一重）
她站在太医院的回廊下。暴雨中的萧景昀只着单薄中衣，左臂伤口深可见骨，却仍死死攥着太医的衣袖："用我的心头血做药引！"
"首辅大人，沈姑娘中的是无解之毒..."
"那就用往生鼎！"萧景昀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鼎形烙印，"以我三世轮回为祭！"
太医吓得打翻药箱。沈青棠想冲过去，却看见自己前世的身体正被白布覆盖——这分明是她死后场景！更骇人的是，萧景昀腕间系着根红绳，末端挂着个眼熟的玉坠...正是七岁那年她亲手刻的"棠的夫君"！
（梦境·第二重）
场景突变成阴森地宫。青铜鼎前，萧景昀正将幅画像投入鼎中。火焰吞没画纸刹那，沈青棠看清那是她及笄礼的肖像，而鼎身上刻满"正"字——足足有一百七十三个！
"第一百七十西次轮回。"萧景昀突然对着虚空开口，"这次我会在她喝合卺酒前换掉毒药。"
阴影里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代价是她会忘记你们的婚约。"面具滑落的瞬间，露出的竟是沈青棠父亲的脸！"别忘了，往生契约的条件是..."
（梦境·第三重）
她猛然坠入冰湖。水下漂浮着无数冰棺，每具棺椁里都封着个萧景昀。最近的冰棺突然炸裂，里面的萧景昀心口插着她前世用的金簪，却微笑着对她做口型：
"看玉佩..."
沈青棠下意识摸向颈间。本该是萧景昀给的玉佩，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山河图！图上的墨迹正扭曲重组，显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字迹：
「青棠，真正的毒在...」
"夫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将她拽出梦境。沈青棠睁眼时，看见萧景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竟真的从北境赶回来了！玄铁铠甲上结着冰碴，左手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却稳稳握着喂药的玉匙。
"三天..."他声音哑得可怕，"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沈青棠想说话，却发现喉间堵着腥甜。萧景昀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滴进药碗："咽下去。"见她迟疑，他竟低笑着将药含进自己口中，俯身以唇相渡！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她看到萧景昀颈侧的金纹正疯狂蔓延。那些纹路组成清晰的契约条文，最末一行写着：
「缔约者萧景昀自愿承受记忆反噬，换沈青棠重生后保留七岁前记忆」
"为什么..."她刚开口，就被喉间涌上的热血呛住。
萧景昀用袖子擦她唇边血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七岁那年寒潭边，你答应过要嫁给我。"他颤抖的指尖抚过她眉心，"那时候你叫我...景昀哥哥。"
窗外惊雷炸响。沈青棠突然头痛欲裂，眼前闪过陌生画面：七岁的自己踮脚给少年戴玉佩，而对方温柔唤她"棠妹妹"...这段被抹去的记忆，此刻正如潮水般涌回！
"毒是林贵妃下的。"萧景昀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但她不知道...醉仙颜对我无效。"他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是往生鼎的烙印，"因为我早就是...活死人了。"
沈青棠瞳孔骤缩。前世萧景昀明明活到了最后，除非...
"第一个死的是我。"萧景昀仿佛读到她心思，苦笑着解开绷带——下面根本不是新伤，而是腐烂多年的旧伤！"你重生回来的新婚夜，是我第一百七十西次...从棺材里爬出来。"
烛火突然爆出青焰。沈青棠看到墙上投影出两个交叠的身影：站着的萧景昀，和地上蜷缩的、正在腐烂的另一个萧景昀！
"往生军都这样。"他平静地盖住伤口，"用执念撑着一具残躯。"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这里...永远记得爱你。"
掌心下的胸膛冰冷死寂，唯有那枚刻着"棠"字的玉佩微微发烫。沈青棠突然想起梦境里父亲的话，颤声问："契约条件到底是什么？"
萧景昀的答案被破窗而入的箭矢打断。他翻身护住她的刹那，沈青棠看清箭尾系着的红绳——正是剑穗上那种编法！而窗外闪过的人影，戴着和周淮安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