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尘埃在斜照的日光中浮动。
沈青棠的指尖捏着那封泛黄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信纸上的字迹己经褪色，但父亲凌厉的笔锋仍清晰可辨——
"先太子遗孤腰有月牙胎记，左肩胛骨下三寸处有箭伤旧痕......"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正在整理书架的萧景昀。
男人背对着她，玄色衣袍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弯腰时，后腰处的衣料微微绷紧，隐约透出一道淡青色的痕迹——月牙形，如新月初生。
"你早就知道。"
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萧景昀的动作顿了一下，烛火将他侧脸的轮廓映得忽明忽暗："知道什么？"
"这个。"沈青棠举起密信，纸张发出脆响，"父亲二十年前就奉命寻找先太子血脉，而你......"她的目光落在他左肩，"那里是不是还有道箭伤？"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萧景昀猛地吹灭蜡烛，一把将她拉到书架后的暗格里。狭窄的空间里，沈青棠能闻到他衣襟上沾染的沉水香，混合着一丝血腥气——是白日因果劫发作时留下的。
"别出声。"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温热中带着紧绷，"追魂司的人。"
脚步声在阁楼外徘徊。借着月光，沈青棠看见萧景昀喉结滚动，下颌线绷得极紧。他右手按在腰间软剑上，左手却护在她脑后，防止她撞到书架。
这种下意识的保护让她心尖一颤。
脚步声渐远，萧景昀刚要松口气，沈青棠却突然抓住他手腕："你还没回答我。"
暗格里太黑，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脉搏突然加快。
"是。"良久，萧景昀低声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元和十七年冬猎，先太子遇刺时，乳母把我塞进猎犬笼......"他的手指无意识收紧，"那箭本该射穿我心脏。"
沈青棠呼吸一滞。
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提到的"双生子"——先太子确实只有一子，但乳母当年产下的却是双胞胎。
"所以另一个孩子......"
"死了。"萧景昀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被做成了'往生劫'的容器。"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到吗？这里跳动的......有一半是死人的心脏。"
沈青棠掌心下的心跳沉重而紊乱。
她突然明白为何他的血能缓解因果劫——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更可怕的是，前世萧景昀没救沈家，很可能是因为......
"父亲是自愿赴死的。"她轻声道出猜测，"为了掩护你的身份？"
暗格里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萧景昀的呼吸骤然急促，下一秒，阁楼外突然传来女子的轻笑："沈姑娘，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这声音！
沈青棠浑身紧绷——是温珩的师姐，药王谷叛徒苏挽衣。前世就是她调制的"黄泉引"毒死了父亲。
"别出去。"萧景昀扣住她的腰，却见一枚琉璃瓶从窗缝滚进来，瓶中药粉遇空气即燃，瞬间照亮整个藏书阁。
火光中，苏挽衣的声音带着蛊惑："沈姑娘不想知道吗？当年往生劫实验，沈将军可是主谋......"
"闭嘴！"萧景昀挥袖打翻琉璃瓶，火星溅到他手背立刻灼出黑痕——是蚀骨散！
沈青棠急忙用茶水浇灭他手上的毒，却听见苏挽衣继续道："真可惜，你母亲到死都在找的那个孩子，其实就埋在......"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苏挽衣咽喉！
沈青棠转头，看见窗外持弓的温珩面色惨白："师姐......"他声音发抖，"你终究选了这条路。"
濒死的苏挽衣却笑了，染血的手指指向藏书阁东墙："《山海经》第三架......有沈夫人......留给你们的......"
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温珩翻窗而入，看了眼萧景昀的手："要立刻解毒。"他从药囊取出银针，"但你们最好先看看她说的东西。"
沈青棠冲向指定书架，果然在《山海经》夹层找到母亲的信笺。展开的刹那，她如遭雷击——
纸上画着两个婴孩的襁褓，一个绣龙纹，一个绣青棠花。而角落的批注赫然写着："双生之子，存一则劫。"
"什么意思？"她声音发颤。
温珩为萧景昀施针的手一顿："往生劫需要血脉至亲的两个活体，一个承载记忆，一个承受反噬。"他看向萧景昀，"你活下来了，所以另一个孩子的魂魄成了劫数的养料......"
"不对。"萧景昀突然夺过信笺，染血的手指指着青棠花襁褓的暗纹，"青棠你看这里！"
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极小的一行字："吾女青棠，与太子子同辰而诞。"
沈青棠耳边嗡的一声。
她突然明白为何自己的记忆会消散——前世她跳崖时，体内被种下的往生劫己经启动。而这辈子......
"我们......是表兄妹？"
"不。"温珩突然掀开萧景昀的衣领，露出锁骨下隐藏的青色纹路，"这是同命蛊的印记，只有双生同命的至亲才会......"
话未说完，萧景昀突然吐血倒地，心口的衣衫迅速被血浸透。沈青棠慌乱中扯开他衣襟，震惊地看见他心口的旧伤正在渗血，而伤口形状——
与她锁骨下的胎记一模一样。
"以形补形，以劫破劫。"温珩快速点穴止血，"他分了一半命格给你，所以你的记忆在消散，他的身体在崩溃......"
窗外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温珩脸色骤变："追魂司主力到了！"
沈青棠却死死盯着信笺背面新显现的字迹——母亲用矾水写的："欲解往生劫，需往生者重历死劫。"
前世她跳崖而死，所以今生......
"我要再死一次？"她喃喃道。
萧景昀突然挣扎着坐起，染血的手抓住她手腕："休想。"他眼底泛起血色，"这次换我先......"
话音未落，藏书阁的门被暴力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