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黎明

——北境·雪谷废墟·黎明——

沈青棠从昏迷中醒来时,指尖触到一片温热黏腻的血。

雪崩后的废墟里,萧景昀半跪在她身侧,后背插着数根断裂的冰锥,鲜血顺着他的脊背蜿蜒而下,在雪地上勾勒出诡异的符文。

"醒了?"他嗓音沙哑,唇边溢出一缕黑血,"别动......你后颈的银针......"

沈青棠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传来尖锐的刺痛——银针还在,但针尾己经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这是......"

"沈大人留下的禁制。"温珩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拖着一条断腿,手中捧着那本烧焦的笔记,"针上刻着往生劫的破解之法......但,你会死。"

萧景昀猛地抬头,眼中血色翻涌:"你说什么?"

温珩惨笑:"大人当年将毕生功力封进这根针,为的就是今日......"他翻开笔记最后一页,"针拔则阵破,阵破则......"

"施术者亡。"沈青棠轻声接话,指尖抚过萧景昀心口与自己胎记相呼应的纹路,"所以爹爹用我的命,换了你的同心蛊?"

萧景昀瞳孔骤缩。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金銮殿上,沈父跪在血泊中,将青玉坠按进少年萧景昀的心口:"用你的命换她重生,这就是老夫选你的原因......"

"不对......"萧景昀突然抓住沈青棠的手腕,"你后颈的针不是沈大人种的!"他扯开自己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处与银针纹路完全一致的咒印,"这是......巫咸的手笔!"

废墟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金羽卫手持明黄圣旨踏入雪谷,为首之人高喝:"陛下有旨,萧景昀接诏——"

沈青棠下意识挡在萧景昀身前,却被圣旨上的内容震得浑身发冷:

"查先太子遗孤萧景昀,私通敌国,谋害忠良......"

"放屁!"温珩突然暴起,染血的笔记砸向宣旨官,"二十三年前往生劫实验,陛下用亲生骨肉试药的事怎么不写?!"

金羽卫刀光闪过,温珩胸前绽开血花。

"温珩!"沈青棠扑过去,却见他死死攥着那页烧焦的纸:"小姐......您和云瑾少爷......不是沈夫人所生......"

鲜血浸透纸页,露出隐藏的字迹:

"双生子实为药人与容器,青棠承巫咸血脉,云瑾系先太子骨血......"

萧景昀的剑突然抵住宣旨官咽喉:"诏书谁拟的?"

"是......是云瑾殿下......"宣旨官抖如筛糠,"他今晨突然恢复神智,说......说要用这道诏书换阿箬姑娘......"

沈青棠脑中轰然炸开——萧云瑾恢复记忆了?那阿箬......

"阿箬没死。"萧景昀冷笑,"她只是换了个躯壳。"他剑尖挑起宣旨官腰间银铃,"比如......这位?"

银铃突然炸裂,无数蛊虫涌出!

千钧一发之际,废墟外射来一支金羽箭,将蛊虫钉死在雪地上。

萧云瑾一袭白衣立在晨光中,腕间青纹尽褪,眼神清明得可怕:"阿姐,这道诏书是假的。"他缓步走来,手中捧着真正的玉轴圣旨,"陛下要昭告天下的......是这个。"

玉轴展开的刹那,沈青棠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皇长子萧景昀,系先太子嫡脉,即日起复爵监国......"

"条件呢?"萧景昀剑未放下,"陛下突然认子,总不会是因为父子情深。"

萧云瑾轻笑:"当然是要兄长......亲手处决沈家余孽。"他忽然看向沈青棠,眼中闪过痛色,"比如,我这位......承袭了巫咸血脉的阿姐。"

风雪骤急。

沈青棠突然笑了:"云瑾,你六岁那年,我送你的泥娃娃还在吗?"

萧云瑾身形微僵。

"你总说娃娃笑得丑......"她缓步上前,指尖轻触他眉心,"因为我按着你哭的样子捏的。"

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

"阿姐......"萧云瑾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快走......巫咸在我身体里......"

他的瞳孔骤然变成蛇类的竖瞳!

"晚了。"'萧云瑾'歪头一笑,声音变成巫咸的沙哑嗓音,"沈姑娘,你后颈的银针......该物归原主了。"

沈青棠还未反应,后颈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萧景昀的剑比她反应更快,寒光闪过,'萧云瑾'的右臂齐肩而断!

"景昀......"沈青棠踉跄着扶住温珩,却发现他胸口插着半截银针——正是从她后颈飞出的那根!

"小姐......"温珩呕着血笑,"大人说得对......您果然是......最适合承载往生劫的......"

他的身体迅速干枯风化,最终只剩那枚银针躺在灰烬里,针尾浮现出与萧景昀心口一模一样的咒印。

巫咸操控的'萧云瑾'发出刺耳尖笑:"沈青棠!你以为沈崇山真把你当女儿?你不过是他培养的......"

"闭嘴!"萧景昀挥剑斩下,却被沈青棠拦住。

她拾起那枚银针,针尖对准自己心口:"巫咸,你忘了件事。"鲜血顺着针身流淌,竟在空中凝成血色符文,"往生劫启动需要药引血......"

符文爆发出刺目金光,'萧云瑾'发出凄厉惨叫!

"而我的血......"沈青棠将银针刺入心口,"早就和景昀的融为一体了!"

天地骤暗。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萧景昀疯了一般扑来,而'萧云瑾'的身体里浮出一道黑影——

那才是真正的巫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