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室画像

沈青棠指尖发颤,竹简上的墨迹在烛火下晕开,仿佛渗着血。

——萧景昀知道所有人的死法。

——他早就在布局。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为什么?"她嗓音嘶哑,"前世杀我的是你,今生救我的也是你——萧景昀,你到底想要什么?"

烛火摇曳,他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刺目。

"我要你活着。"他声音极轻,"哪怕代价是……"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

"报——北境八百里加急!"

萧景昀神色骤变,一把将沈青棠推到书架后:"别出来!"

书房门被撞开的刹那,沈青棠透过缝隙看见传令兵满身是血:"大人!突厥提前南下,赵将军被困苍云谷!"

——苍云谷!

沈青棠浑身血液凝固。前世赵阔就是死在那里,万箭穿心!

"备马。"萧景昀抓起佩剑,玄色官袍在烛光下翻涌如夜,"调虎贲营轻骑,即刻出发。"

"可陛下令您明日早朝……"

"就说我突发恶疾。"他冷笑一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快去!"

待传令兵退下,沈青棠从暗处冲出,一把扣住他手腕:"你疯了?往生劫未愈还敢动武!"

萧景昀抹去唇边血迹,忽然笑了:"担心我?"

"我是怕你死了没人救我父亲旧部!"她甩开他的手,"我跟你去。"

"不行。"他斩钉截铁,"苍云谷有埋伏。"

"所以更该去!"沈青棠拔出墙上长剑,"论对北境地形的熟悉,满朝文武谁及得上我?"

剑光如雪,映出两人对峙的身影。萧景昀眼底暗潮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换男装,半刻钟后角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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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官道)

二十轻骑踏碎月色。沈青棠束发佩剑,腰间暗藏毒镖。萧景昀策马与她并肩,大氅猎猎作响。

"苍云谷东南有条密道。"她压低声音,"父亲当年为防突厥,暗中开凿的。"

萧景昀猛地勒马:"地图呢?"

"在我脑子里。"她指间银光一闪,"但需要有人正面佯攻——"

"我去。"他打断她,"你带人走密道。"

沈青棠攥紧缰绳。前世萧景昀就是用这招调虎离山,害得赵阔孤军奋战至死!

"我凭什么信你?"

寒风吹散她的质问。萧景昀忽然探身过来,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眉间一道旧疤——那是十二岁坠马留下的。

"因为这条疤,"他呼吸灼热,"是我没接住你。"

沈青棠如遭雷击!

这件事她从未对外人提过!

未及追问,前方斥候突然吹响警哨——

"敌袭!"

箭雨破空而来的瞬间,萧景昀纵身将她扑下马背。三支铁箭擦着他后背钉入树干,箭尾白翎簌簌颤动。

——是沈家军的箭!

沈青棠瞳孔骤缩。前世父亲就是被这种箭射杀,箭簇上刻着同样的狼头纹!

"埋伏的不是突厥人。"萧景昀在她耳边咬牙道,"是你二叔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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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谷密道

血腥气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沈青棠贴着湿滑岩壁前行,掌心全是冷汗。

前世二叔沈明远勾结林相,害得沈家满门抄斩。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世他竟提前动手!

"小心!"萧景昀突然拽她后退。

一支弩箭擦着脸颊飞过,钉在石壁上滋滋冒烟——

——毒箭!

"他在谷里。"沈青棠声音发抖,"我闻到他的沉水香了。"

这是沈明远的习惯,杀人前必焚此香。

萧景昀眸色一沉,突然撕下袖口布料蒙住她眼睛:"别看。"

"你干什么——"

"相信我。"他声音沙哑,"接下来的路,我带你走。"

黑暗放大所有感官。沈青棠被他半搂在怀中,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听见垂死的呻吟,更听见萧景昀越来越重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蒙眼的布条被揭开。

月光如洗,照见尸横遍野的山谷。赵阔浑身是血被亲兵搀扶着,而谷口处——

沈明远的尸体挂在断崖枯树上,心口插着那支淬毒的金簪。

——是她的簪子!

"你……"沈青棠踉跄后退,"你早就知道是他?"

萧景昀倚着染血的岩壁喘息,往生劫的青纹己蔓延至颈侧:"三年前……你灵前……他亲口承认的。"

话音未落,他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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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黎明)

"大人伤口溃烂,高烧不退!"军医的声音忽远忽近。

沈青棠拧干帕子敷在萧景昀额头上。他浑身滚烫,唇色却惨白,腰间香囊不知何时散开,露出半截泛黄的纸——

是她的字迹!

【景昀哥哥,等我及笄就嫁你好不好?】

稚嫩的笔迹旁,赫然是萧景昀力透纸背的批注:

【好。】

日期是天启九年——她十二岁那年!

"唔……"榻上人突然痛苦蜷缩,衣袖滑落露出手腕——那里系着根褪色的红绳,编织手法与她儿时如出一辙。

沈青棠心脏狂跳。

前世她及笄那年,萧景昀己贵为首辅,亲自监斩了沈家满门!

"青棠……别怕……"高烧中的萧景昀突然抓住她的手,"这次……我一定接住你……"

帐外风雪呼啸。沈青棠缓缓俯身,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萧景昀,你究竟……重生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