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盯着手中烧焦的日志残页，指尖微微发抖。
"长子试药失败......"她轻声念着，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所以往生劫原本是要救我哥哥的？"
萧景昀沉默地坐在对面，肩上的伤口己经包扎好，但纱布仍渗着暗红的血。他伸手想碰她，却在半空停住："棠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她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我娘用活人试药？我爹默许？而你——"她声音哽咽，"你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说！"
窗外雨声渐大，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抵死纠缠的困兽。
楼雪衣推门而入，手里端着药碗："查到了。"他左眼仍蒙着黑纱，但气色好了许多，"陆九霄三日后会在黑市拍卖沈家遗物。"
"陆九霄？"沈青棠皱眉，"那个江湖术士？"
"不止。"楼雪衣将药碗放在桌上，"他是你父亲生前最后见过的人。"
萧景昀突然站起："不能去。"
"凭什么？"沈青棠冷笑。
"就凭这个。"萧景昀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针尾刻着和苏沉璧那枚一模一样的沈家族徽，"今早大理寺验尸房丢了三具尸体，都是中此针而死。"
楼雪衣瞳孔骤缩："巫咸在收集往生劫的试验体？"
"或者......"萧景昀看向沈青棠，"在找能承受往生劫的容器。"
雨夜的黑市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沈青棠披着斗篷跟在楼雪衣身后，暗处不时传来兵器相撞的声响。萧景昀本要阻拦，却被皇帝急召入宫——苏沉璧今早在御前晕倒，太医诊断出她己怀有身孕。
"萧大人喜当爹啊。"楼雪衣当时讥讽道。
沈青棠攥紧袖中的银针，针尖刺入掌心也不觉得疼。她不该在乎的，可心口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到了。"楼雪衣停在一座挂着青铜铃铛的帐篷前，"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
帐篷里烟雾缭绕，十几个戴面具的买家静坐如雕塑。高台上，一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正在展示一把匕首——沈父的贴身之物！
"起价，黄金百两。"男人声音沙哑，脸上戴着半张玄铁面具，露出的下颌有道陈年疤痕。
沈青棠呼吸一滞。这就是陆九霄？
竞价声此起彼伏，匕首很快被抬到千两。就在锤子即将落下时，沈青棠突然站起："我出沈家枪谱！"
全场哗然。
陆九霄动作一顿，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沈家枪法不是失传了吗？"
"在我脑子里。"她摘下斗篷帽，"够不够？"
空气瞬间凝固。几个买家悄悄摸向武器，却被楼雪衣一个眼神逼退。
陆九霄突然大笑："有意思！"他拍拍手，侍从捧出个铁盒，"不如再加个彩头？"
盒中赫然是半本实验日志！
沈青棠刚要上前，楼雪衣一把按住她："小心有诈。"
"怕了？"陆九霄翻开一页，上面正是沈母的字迹："......长子身体每况愈下，不得己改用棠儿为皿，此劫若成，沈氏血脉将断......"
"想要完整的真相吗？"陆九霄合上铁盒，"帮我取一样东西。"
"什么？"
"萧景昀的心头血。"
沈青棠如坠冰窟："你什么意思？"
陆九霄摘下面具，露出布满咒印的脸——那些纹路竟和萧景昀锁骨下的一模一样！
"往生劫需要三个载体。"他轻声道，"药引、容器和......"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锁魂人。"
楼雪衣突然拔刀："你是第七个试验体！"
"错了。"陆九霄掀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编号——肆，"萧景昀才是柒号，他体内锁着你哥哥的魂魄。"
沈青棠耳边嗡嗡作响。实验室里那具孩童骸骨，柒号门上的锁链，镜像少年灰白的眼睛......
"不可能......"她摇头，"萧景昀明明比我还大两岁......"
"因为他根本不是萧家血脉！"陆九霄厉喝，"他是巫咸用你哥哥的残魂和北境王族的金血造出来的活傀儡！"
帐篷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烛火同时变成幽绿色。买家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溃烂——是毒烟！
"快走！"楼雪衣劈开帐篷后帘。
沈青棠却冲向高台："日志给我！"
陆九霄诡异一笑，将铁盒抛给她："记住，子时取血才有效。"说完竟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逃出黑市时，沈青棠的斗篷己被雨水浸透。楼雪衣强行将她拽进巷子，却见一队大理寺差役匆匆跑过。
"搜！每个医馆都查一遍！"
"出什么事了？"楼雪衣拦住个路人。
"哎呦，萧大人在宫里遇刺了！听说是为护驾，心口中了一剑......"
沈青棠手中的铁盒"砰"地落地。
雨幕中，她恍惚看见陆九霄站在远处屋檐下，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分明是：
"子时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