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沈青棠浑身湿透地冲进大理寺地牢。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人在哪？"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狱卒举着火把引路："按萧大人吩咐，单独关在最里间。"火光照亮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那老头从昨晚就开始说胡话..."
拐过三道铁栅栏，沈青棠终于见到了当年沈府实验室的老仆——赵德。老人蜷缩在墙角，花白头发沾满稻草，手腕脚踝都锁着玄铁镣铐。
"赵叔。"她轻声唤道。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大小姐？！"他疯狂向后缩去，镣铐哗啦作响，"别过来！老奴什么都没说！"
沈青棠蹲下身，从怀中取出半片烧焦的日志残页："认得这个吗？"
残页上的血手印在火光中格外刺目。赵德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嚎哭："是夫人的字迹...是夫人回来了！"
"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将残页贴近铁栏，"为什么我哥哥会死在柒号囚牢？"
老人枯瘦的手指抓住铁栏，指甲缝里都是黑泥："那年冬天...小公子病得快死了..."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夫人试了七种药引都不见效，最后用了...用了北境送来的金血。"
沈青棠呼吸一滞："北境王族的血？"
"不是普通的血！"赵德突然激动起来，"是活取的心头血！那天夜里..."他浑浊的眼中浮现恐惧，"小公子喝下药就浑身抽搐，皮肤下冒出金线似的纹路..."
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萧景昀披着墨色大氅出现在走廊尽头，肩头积雪未化，显然是刚从宫中赶回。
"继续说。"沈青棠头也不回地命令。
赵德却像见了鬼似的在地："萧、萧大人...老奴真的什么都没说..."
萧景昀在阴影处停下脚步："棠儿，别问了。"
"凭什么？"她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就因为你也是试验品？柒号？"最后一个词像刀子般掷出。
萧景昀脸色瞬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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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陷入死寂，只有火把偶尔爆出噼啪声。
"你早就知道。"沈青棠站起身，雨水从她袖口滴落，"我娘用哥哥的魂魄养着你，就为了..."
"为了让你活下来。"萧景昀突然打断她。他解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疤痕组成一个清晰的"柒"字，"往生劫需要容器和锁魂人，但没人告诉沈夫人...锁魂人会继承试验体的记忆。"
沈青棠如遭雷击："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记得。"赵德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记得小公子怎么在柒号囚牢里惨叫了三天三夜..."老人枯瘦的手指比划着，"骨头一寸寸裂开，金血从七窍往外涌..."
"闭嘴！"萧景昀暴喝。
但沈青棠己经踉跄着倒退两步："所以那晚在实验室...镜像体是我哥哥？"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墙缝中渗出暗金色的液体。赵德发出凄厉尖叫："来了！他们来讨债了！"
萧景昀一把拉过沈青棠："是巫咸的追踪术！"他劈手夺过狱卒的火把扔向金液，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青白色。
"走！"他推着沈青棠往出口冲，却听赵德在身后狂笑："逃不掉的！当年参与试验的都要死！皇帝派来的暗卫，沈夫人，老爷...下一个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沈青棠回头，看见老人大张着嘴，喉咙里涌出大量金液——和柒号囚牢里那具骸骨一模一样！
"他服毒了。"萧景昀沉声道，"是往生劫的..."
"同归。"沈青棠机械地接话。她突然想起苏沉璧最近在炼制的毒药，想起陆九霄说的"三个载体"，想起萧景昀心口的疤痕。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最可怕的真相。
"当年沈府大火..."她声音发抖，"是皇帝要灭口？"
萧景昀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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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院，沈青棠将整壶冷茶浇在脸上。
"赵德临死前说的'暗卫'..."她盯着石桌上的水渍，"是陆九霄？"
萧景昀正在包扎手臂上一道新伤——金液腐蚀的痕迹。闻言动作微顿："他是肆号试验体，但后来叛逃了。"纱布缠过第三圈时突然开口，"棠儿，别去黑市。"
"晚了。"她冷笑，"陆九霄要你的心头血。"
月光下，萧景昀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忽然扯开刚包好的纱布，沾血的手指在石桌上画了个符咒："知道这是什么吗？"
血符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形状像朵绽放的青棠花。
"沈家血印..."沈青棠怔住，"只有嫡系血脉能画..."
"你哥哥临死前，用血在我心口画了这个。"萧景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我能用沈家枪法，所以..."他苦笑一声，"我会对你一见如故。"
院墙外突然传来打更声。子时三刻。
沈青棠猛地站起："陆九霄说子时取血才有效！"她抓住萧景昀的手腕，"你现在很危险！"
话音未落，墙头突然射来三支弩箭！萧景昀旋身将她护在怀里，箭矢深深扎进他后背。黑暗中响起陆九霄的轻笑：
"时辰到了。"
沈青棠拔出袖中银针，却见萧景昀后背的伤口正在渗出金色血液——和楼雪衣一模一样！
"你...也是北境王族？"
萧景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不，是往生劫改造的..."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带着金丝，"快走...他们要的是..."
墙头跃下十几个黑衣人，每人胸前都别着苏家的银针。为首的掀开兜帽，露出阿箬惨白的脸：
"小姐，该进行最后一步了。"
她手中捧着个瓷坛，坛口封皮上赫然写着——"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