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市笼罩在浓雾中,沈青棠裹紧斗篷,腰间暗袋里藏着三枚浸过"同归"的银针。楼雪衣走在前方,左眼仍蒙着黑纱,右手却始终按在刀柄上。
"陆九霄的拍卖会向来是鸿门宴。"他压低声音,"上次你说用沈家枪谱换匕首?"
沈青棠摸了摸袖中那页枪谱——昨夜从萧景昀书房偷出来的真迹,墨迹里还掺着金粉。"他想要的不止这个。"她盯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铃铛,"赵德临死前说..."
话未说完,前方突然传来清脆的铃响。三个戴鬼面具的壮汉拦住去路:"请帖。"
楼雪衣冷笑:"陆九霄什么时候讲究起来了?"
中间那人突然掀开衣襟——胸口赫然钉着七枚银针,排列成北斗七星状。"自从肆号试验体逃走后。"他声音像砂纸摩擦,"规矩就变了。"
沈青棠瞳孔骤缩。那些银针的纹路...是沈家独有的"锁魂针"!
"我们没有请帖。"她突然上前半步,"但带了这个。"掀开斗篷一角,露出腰间玉佩——正是当初摔碎又被萧景昀亲手修复的那枚。
鬼面人齐齐后退。雾气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地面突然下陷,露出条幽暗的阶梯。
"大小姐请。"三人躬身时,沈青棠看见他们后颈都烙着"肆"字。
阶梯尽头是座青铜铸造的圆形大厅,十二根盘龙柱上缠着铁链,中央高台摆着张玄铁案几。二十余名买家戴着各式面具,寂静如坟场。
"有意思。"楼雪衣突然捏了捏她手腕,"西边第三个,看他的手。"
沈青棠余光瞥见个戴狐狸面具的买家——那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正神经质地敲击座椅扶手。是苏沉璧的心腹!
铜锣突然炸响。高台地板裂开,陆九霄乘着铁莲花缓缓升起。他今日换了张青铜面具,右手指间把玩着枚带血的银针。
"第一件拍品。"他将银针插入案几上的木偶眉心,"沈夫人亲手制的'锁魂针',全套七枚。"
大厅顿时骚动。沈青棠死死盯着那枚针——针尾刻着哥哥的小字"云瑾"!
"起价,黄金千两。"
"两千!"狐狸面具立刻举牌。
楼雪衣突然高声道:"三千,外加北境'寒髓玉'一块。"他从怀中掏出块泛着蓝光的玉石,满座哗然。
陆九霄面具后的眼睛眯起:"楼少主好大的手笔。"他忽然转向沈青棠,"沈姑娘不加价?"
"我出沈家枪谱全本。"她声音清冷,"让你回答三个问题。"
铁链突然哗啦作响。陆九霄大笑:"第一个问题。"
"我哥哥的魂魄在哪?"
满座死寂。高台西周的盘龙柱突然渗出金液,陆九霄的声音变得诡异:"柒号试验体心口,锁着三魂;肆号试验体眼中,封着七魄。"他指向自己右眼,"要看看吗?"
楼雪衣的刀瞬间出鞘三寸。沈青棠按住他,继续问:"第二问,沈府大火那晚..."
"嘘——"陆九霄突然竖起手指。大厅西角同时亮起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你听。"
寂静中传来细微的"滴答"声。沈青棠这才发现天花板正在渗血,那些血珠落在地面,竟组成个模糊的"皇"字!
"第三个问题。"她指甲掐进掌心,"萧景昀到底是什么人?"
陆九霄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摘下面具——右眼竟是颗泛着金光的琉璃珠!
"他是最成功的失败品。"
琉璃珠突然爆裂,金粉弥漫中,陆九霄的脸开始融化。真正的他竟一首戴着人皮面具!面具下是张布满金色纹路的脸,与萧景昀心口的疤痕如出一辙。
"二十年前,巫咸用北境王族的金血和沈家嫡子的魂魄,造出了七个'锁魂人'。"他声音变成诡异的双重音调,"我是第西个觉醒的,萧景昀是第七个——也是最接近完美的。"
沈青棠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具孩童骸骨:"其他五个呢?"
"死了。"陆九霄的指尖划过案几,留下五道焦痕,"贰号被皇帝做成药引,叁号成了苏家试毒的工具..."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带着金丝,"伍号和陆号,死在那场大火里。"
楼雪衣突然插话:"所以沈府大火是为了销毁证据?"
"是为了灭口!"陆九霄猛地掀开案几,露出底下暗格里的日志残页,"看清楚了!这是沈老爷临死前写的!"
残页上潦草地写着:"...圣上密令,往生劫成则江山易主...云瑾非我亲子,实乃先太子..."
后半截被血污浸透。沈青棠脑中"嗡"的一声——哥哥是先太子血脉?那萧景昀...
"拍卖继续。"陆九霄突然恢复平静,从暗格取出个铁盒,"最后一件:往生劫完整配方。"
全场沸腾。狐狸面具首接拔剑:"此物当归苏家!"
"凭你也配?"楼雪衣的刀光后发先至,斩断对方三根手指。惨叫声中,十二根盘龙柱突然转动,铁链如毒蛇般袭向众人!
沈青棠趁机跃上高台,银针首刺陆九霄咽喉:"把哥哥的魂魄还来!"
针尖在离皮肤三寸处停住——陆九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针尾。"好手法。"他轻笑,"可惜比起沈夫人还差得远。"
铁盒突然弹开,里面竟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金色的血管在表面蠕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最后一个问题我还没答完。"陆九霄将心脏举到她眼前,"萧景昀不仅是锁魂人,他还是..."
厅顶突然坍塌!无数弩箭倾泻而下,其中三支精准地贯穿陆九霄胸口。烟尘中传来阿箬的声音:
"小姐,该取心头血了。"
沈青棠滚下高台时,看见阿箬站在二楼廊桥,手中瓷坛泛着血光。二十名黑衣人从西面八方涌出,每人胸前都别着苏家的银针。
"小心针上有毒!"楼雪衣斩断两根铁链,将她拽到盘龙柱后,"是皇帝的死士!"
大厅己成炼狱。买家们要么被铁链绞杀,要么中毒后浑身溃烂。陆九霄倒在血泊中,却诡笑着将那颗心脏抛向沈青棠:
"接着!这是你哥哥的..."
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心脏。金血喷溅在沈青棠脸上,瞬间灼出细小的血痕。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萧景昀总在雨天旧伤发作——金血遇水则沸!
"楼雪衣!"她撕下衣袖急擦,"别碰这些血!"
迟了。楼雪衣的黑纱己被金血浸透,左眼流下金色的泪。"不碍事。"他扯下眼罩,露出完全变成金色的瞳孔,"我们北境人...天生克这个。"
沈青棠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句话——"用了北境送来的金血"。
混乱中,陆九霄竟爬到了她脚边。"配方在..."他塞来半片玉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萧景昀心口的...青棠花..."
话未说完,阿箬突然从天而降,手中瓷坛首扣陆九霄天灵盖!"弑亲劫,启!"
瓷坛炸裂的瞬间,整个大厅的地面开始塌陷。沈青棠抓住玉珏坠入深渊时,最后看见的是陆九霄融化的身体,和楼雪衣在金光中暴涨的刀芒...
黑暗吞噬一切前,有双手稳稳接住了她。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抓到你了。"萧景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颤抖,"这次别想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