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在药香中惊醒,指尖触到枕下藏着的银针。窗外飘着细雪,北境特有的寒松气息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这不是萧府。
"醒了?"屏风后转出个穿狐裘的身影,楼雪衣左眼缠着浸血的纱布,手里药碗冒着热气,"寒髓玉暂时压住了金毒,但..."他忽然侧耳倾听,"有人来了。"
院门被踹开的巨响震落檐上积雪。沈青棠抄起药碗砸向窗棂,琉璃碎裂声中,她看清了雪地里密密麻麻的玄甲卫——领头的竟是苏沉璧!
"沈姑娘好手段。"苏沉璧抚着腕间金铃,铃铛每响一声,沈青棠心口就绞痛一分,"连阿箬那样的镜像体都能杀。"
楼雪衣的弯刀己出鞘三寸:"苏小姐带着皇帝的死士闯北境驿馆,是想挑起两国战事?"
"本宫是来送聘礼的。"苏沉璧突然掀开斗篷,露出腰间蟠龙玉佩——那是萧景昀从不离身的物件!她轻笑着抛出个瓷瓶,"同心蛊的解药,换沈姑娘一句承诺。"
沈青棠盯着滚落脚边的瓷瓶,瓶身"同归"二字刺得她眼眶生疼。这是苏家秘制的剧毒,更是...当年娘亲用来给哥哥续命的药引。
"什么承诺?"
"永远离开京城。"苏沉璧的指甲突然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滴在雪地上竟形成个小巧的同心结,"景昀哥哥的心疾...只有我们苏家的'同归'能解。"
沈青棠突然想起祠堂里萧景昀咳出的金砂。原来他心口那些狰狞的疤痕,不全是往生劫的印记...
楼雪衣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别信。同心蛊若是萧景昀自己种的,为何需要解药?"
院墙上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众人抬头,只见萧景昀立在飞檐上,墨发沾满冰凌,手中弓箭正对苏沉璧心口:"她说的没错。"
弓弦嗡鸣,箭矢却射偏了——沈青棠打翻了药炉!沸腾的药汁泼在雪地上,腾起的白雾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虫,正是往生劫的蛊虫!
"看见了吗?"她惨笑着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金纹,"你给我的不是同心蛊..."指尖蘸了药汁在案上画出血契纹路,"是弑亲劫的引子!"
满院死寂,唯有金虫振翅的嗡嗡声。萧景昀的箭尖缓缓垂下:"...什么时候发现的?"
"阿箬死前给了我这个。"沈青棠抛出一枚琉璃珠,珠中封着根发丝——正是萧景昀在祠堂钉入她后颈的那根!珠子落地碎裂,发丝突然化作金粉,在空中组成个残缺的沈家族徽。
楼雪衣的刀"铮"地出鞘:"用至亲血脉下咒,萧大人好手段。"
"不是他。"沈青棠突然抓起案上瓷瓶砸向院中古松,"是你吧,巫咸大人?"
松枝剧烈晃动,积雪簌簌落下。树后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手中铜镜映出苏沉璧惊恐的脸:"沈姑娘果然聪明。"声音像无数人同时开口,"可惜猜错了一点..."
镜面突然爆裂,碎片中飞出七枚锁魂针!萧景昀纵身扑来,却见沈青棠不躲不闪,任由针尖没入心口——金纹遇针竟开始逆流!
"这才是真正的沈家血脉。"她嘴角溢出血丝,"金毒入心...则百蛊不侵!"
巫咸面具下的笑声戛然而止。沈青棠趁机甩出袖中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绳正是阿箬死前塞给她的那缕头发!
红绳缠上铜镜的刹那,镜中浮现出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十五岁的萧景昀跪在血泊中,腕间金线连着的正是昏迷的沈青棠!
"看清楚了?"她捏碎银针,针尖的沈家族徽染血发亮,"当年给我种蛊的不是现在的萧景昀..."目光转向僵立的男人,"而是被巫咸操控的'柒号试验体'!"
苏沉璧突然尖叫着抱头跪倒,她腕间金铃炸裂,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巫咸的青铜面具"咔"地裂开道缝:"有意思...那你知道真正的萧景昀在哪吗?"
风雪突然狂暴,古松后转出个与萧景昀一模一样的人!两人同时开口:"青棠,我才是..."
沈青棠的银针却径首射向院墙阴影处——第三个人影闷哼着现身,心口插着的正是她刚才砸碎的瓷瓶碎片!
"都不对。"她擦掉唇边血迹,"我认识的萧景昀..."突然从袖中抖出半块青棠玉佩,"绝不会弄丢这个。"
玉佩落地的脆响中,三个"萧景昀"同时变色。真的那个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尚未痊愈的针孔——那是沈青棠在温泉为他拔毒时留下的!
巫咸的青铜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苏沉璧生父的脸:"沈姑娘比我想的更难缠。"他突然抓过苏沉璧挡在身前,"但游戏才刚刚..."
话音未落,苏沉璧突然反手将"同归"毒针刺入他咽喉!"父亲大人忘了..."她唇边溢出黑血,"我才是您最成功的试验品啊。"
剧毒瞬间腐蚀了男人半张脸。他狂笑着化作无数金虫,虫群却突然转向扑向沈青棠!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拽着她跌入枯井。黑暗中有双手稳稳接住她,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是真正的萧景昀!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巫咸在利用我们的记忆制造镜像体..."井壁突然亮起微光,映出他心口新鲜的烙痕——是沈青棠在雪山射伤他时,箭头留下的疤痕!
沈青棠的指尖发颤:"祠堂里那个..."
"是承载着你哥哥记忆的柒号。"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带着冰碴,"我被困在寒髓玉矿洞...首到看见你射出的那支箭。"
井口传来楼雪衣的厉喝:"出来!地脉要塌了!"
萧景昀却将个冰凉物件塞进她手里——是那枚摔碎的定情玉佩,如今被金丝细细补好。"同心蛊确实出自我手..."他忽然将她托向井口,"但种蛊那晚,我分了一半魂魄进去。"
地面开始塌陷,沈青棠被楼雪衣拽出井口的瞬间,看见萧景昀在坠落的碎石中对她做口型:
"去找陆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