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更换药纱时，沈青棠发现萧景昀枕下露出半截钥匙。青铜质地，与妆奁暗格那把正好配成一对。
"夫人，大人该换..."太医话音未落，沈青棠己攥着钥匙冲出房门。
穿过三道回廊，她在萧景昀书房前驻足。钥匙插入锁孔时竟自动升温，门轴转动声里夹杂着细微的机括响动——这根本不是普通书房！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满墙画像。沈青棠手中烛台"咣当"坠地，火苗窜上最近那幅：十岁的她提着兔子灯，背景是熙攘的上元夜市。画角题着"永和十二年元夕，见卿于朱雀桥"。
——可那年她明明随父亲驻守北境！
"这是..."她颤抖着抚过第二幅。十二岁春猎，她张弓搭箭的瞬间被定格，箭尾翎羽都纤毫毕现。而现实中那次围猎，方圆十里根本不该有旁人。
越往里走，画像时间线越清晰。十五岁及笄礼、十六岁马球会...首到最后一幅：前世跳崖那日，她红衣猎猎站在崖边，身后是残阳如血。
画旁挂着把生锈的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青丝——正是她前世及笄时割下赠予父亲的那缕！
"你果然在这里。"
沙哑嗓音惊得沈青棠转身。萧景昀倚在门框，雪白中衣被后背伤口渗出的血染透。他目光扫过满墙画像，忽然轻笑："现在信我是重生者了？"
沈青棠指向那幅上元画像："永和十二年我根本不在京城！"
"你不在。"萧景昀咳嗽着走近，"但那晚我梦见你了，醒来就画了下来。"他指尖抚过画中兔灯，"三日后收到军报，沈将军在雪谷遇伏...那本是你该死的第一个节点。"
沈青棠突然抓住他手腕："这些画里为什么没有..."
"没有我们相处的画面？"萧景昀苦笑，"因为前两世...你到死都不肯正眼看我。"
他从暗格取出卷泛黄的《山河志》，书页间夹着张婚书。沈青棠呼吸停滞——这分明是她前世被逼出嫁前亲手撕毁的那份！
"你撕的是副本。"萧景昀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血丝，"正本我一首..."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向前栽倒。沈青棠接住他时，发现他后颈金纹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她腕间愈发清晰的青痕。
"往生契在转移？"她猛地扯开他衣襟，心口剑伤竟己愈合大半，"你做了什么？"
萧景昀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这次...换我替你承担反噬..."他指尖划过她腕间青痕，"青棠，看看《山河志》第一百零八页。"
泛黄书页上，是幅与她母亲留下的地图完全不同的路线——通往传说中的往生鼎埋骨处。而页脚批注的日期，竟是前世她死后第七日！
"你父亲..."萧景昀声音渐弱，"不是战死...是自愿跳进鼎里...为你改命..."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案几上突然开始渗血的画像。沈青棠惊恐地看着前世那幅跳崖图——画中她的红衣正逐渐变成嫁衣，崖边多出个模糊的男子轮廓。
"来不及了..."萧景昀突然挣扎起身，"他们开始通过画像篡改记忆..."
他夺过烛台掷向画墙。火焰窜起的刹那，沈青棠看见所有画中人的眼睛都流下了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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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密室）
暗门在书架后缓缓闭合。萧景昀往伤口撒了把香灰止血，突然问："记得你十二岁猎到的白狐吗？"
"我从未猎到过..."沈青棠话音戛止。她腕间青痕突然灼痛，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冰天雪地里，她抱着中箭的白狐哭求军医相救。
"那是我送你的及笄礼。"萧景昀转动机关，露出墙中暗格，"白狐心口血...是解赤鸩毒的药引。"
暗格里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瓷瓶，每个标签都是她熟悉的字迹。最醒目的是个雕花玉盒，盒中躺着朵干枯的雪莲，花蕊里缀着枚银戒。
"前年你中箭濒死..."萧景昀取出银戒戴在无名指上，严丝合缝，"我剖了半颗心脏炼药...这戒指是提醒自己...别忘记救你时的痛..."
沈青棠突然按住太阳穴。更多碎片记忆涌现：宫宴毒酒、雪夜追杀...每个生死关头都闪过道玄色身影——是萧景昀！可这些在前世根本未曾发生！
"记忆被改写了..."她踉跄扶墙，"那些...都是你重生后扭转的节点？"
萧景昀突然剧烈颤抖，银戒"叮"地裂开道缝。他望着指间溢出的血苦笑："看来...这次轮到忘记这件事了..."
话音未落，整面机关墙突然翻转。沈青棠被甩进个圆形石室，中央青铜鼎上密密麻麻刻满"棠"字。而鼎前跪坐的骸骨，左手无名指戴着与她父亲相同的狼头戒！
"这是..."她双腿发软。
萧景昀从背后环住她颤抖的肩膀："你真正的父亲...三年前就..."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鼎中升起团黑雾，渐渐凝成穿嫁衣的少女模样——赫然是前世的沈青棠！
"第三个条件达成了。"黑雾发出金石碰撞般的笑声，"活人祭品...自己送上门了..."
萧景昀猛地将沈青棠推出石室："跑！别回头！"
铁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她看见黑雾化作无数金线，一根根刺入萧景昀后颈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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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
沈青棠在书房醒来，手边《山河志》翻开着，墨迹新鲜的一页写着：
"往生鼎需至亲骨血为祭，吾妻青棠当好好活着。——萧景昀绝笔"
她发疯般砸开暗门，却只找到间普通藏书室。满墙画像、玉盒银戒...全都消失无踪。只有无名指上莫名多了道细痕，像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压痕。
"夫人！"侍女惊慌来报，"北境八百里加急——苍云谷挖出九具冰棺，棺内都是..."
沈青棠没听完就冲出门。马背上她死死攥着心口衣料——那里突然浮现出与萧景昀一模一样的金色咒文，正组成个小小的"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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