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堂剖心

辰时的梆子声穿透县衙厚重的朱漆大门,虞晚乔将陨铁仵作刀在醋盆中浸过三息。刀身青芒乍现,映出堂下三具新娘尸体脖颈处相同的针眼——细如发丝,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请大人准予复验。"她话音未落,跪在最前排的老妪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首取虞晚乔咽喉,指甲缝里渗出的紫色黏液滴在青砖上,立刻腾起刺鼻白烟。白慕川剑穗横扫,三枚铜钱精准击中老妪曲池穴,却见那人咧嘴一笑,舌尖顶破蜡丸——

"退后!"

虞晚乔的狐裘大氅旋出半圆,将毒血尽数挡下。布料"嗤嗤"作响间,她刀尖己挑开老妪衣领。内襟上药王宗的朱砂符咒尚带墨香,笔画间隐约可见"丁酉"二字。

孟晏清的玉骨折扇"啪"地展开:"虞大人好身手。"扇骨暗格弹出的香灰飘落在尸体面部,竟显出张牙舞爪的人脸纹路。百里棠的柳叶镖破空而至,打碎的扇骨里簌簌落下未燃尽的黄符,符纸边缘焦痕与虞晚乔袖中那枚如出一辙。

午时的日头晒得尸液在棺中"咕嘟"作响。虞晚乔的五色丝线分别系在银针尾端,针尖依次刺入尸体百会、膻中、气海三穴。当第七根针没入足底涌泉穴时,所有丝线突然同时泛紫,在阳光下如毒蛇般扭动。

"七日前的酉时三刻。"她扯开居中尸体的发髻,后脑勺发根处藏着个芝麻大的血痂,"用三棱针注入迷魂散,伤口三日即愈。"银针在桐木公案上排成北斗状,针尾腐蚀出的孔洞恰好构成药王宗徽记。

白慕川的剑尖突然挑起尸体左耳垂。珍珠耳珰裂开,露出里面黄豆大的冰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冰水在案面蜿蜒成"丁酉"二字时,堂外传来撕心裂肺的马嘶——

柳妙竹跌跌撞撞闯进来,石榴裙下摆被血浸得发黑。她掌心托着的机关鸟残骸还在"咔咔"转动,鸟喙里半枚青铜齿轮沾着新鲜的血迹。

未时的更漏滴到第三声,百里棠踹开县衙库房腐朽的榆木门。霉味扑面而来,账册堆里"嗡"地飞起群黑甲虫,撞在窗棂纸上如冰雹骤响。他哼着《叹五更》翻开最破旧的那本,泛黄纸页上三十六名新娘的生辰八字旁,都用朱砂画着与尸体银钉相同的符文。

"丙申年腊月廿三..."他指尖突然顿住。某页夹着的药方背面,赫然是笔稚嫩的笔迹:"阿姐试药三日未归,心口银钉发烫"。窗外机括声响起时,百里棠旋身将账册抛向屋梁——弩箭"夺"地将其钉在房檩,箭尾缠着的布条上,血字正缓缓变成:"下一个是盗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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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的斜阳将众人影子拉得鬼魅般修长。虞晚乔的刀尖抵住孟晏清喉结:"解释下药丸里的胎发?"陨铁刀身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白慕川缓缓出鞘的剑——剑穗铜钱叮当声中,混着知县惊堂木落地的闷响。

"证据?"孟晏清笑着展开新折扇。檀木扇骨上阴刻的符文与尸体如出一辙,扇面泼墨山水间竟藏着张微型嫁妆单。虞晚乔突然割开自己左袖,火焰纹烙痕在夕阳下如鲜血淋漓:"这个够不够?"

堂外马蹄声如雷。燕无咎的独臂马车撞碎县衙仪门,掀起的车帘里,堆满新娘嫁衣上的药王宗徽记正泛着磷光。车辕暗格弹开,滚出的铜匣"咔嗒"裂成两半——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枚带血的银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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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声里,虞晚乔将证据在公案上一字排开:腐蚀的银针、带符的嫁衣、记着生辰的账册。她最后举起那枚青铜齿轮,卡进知县印信底部的凹槽。"咔嗒"机关声中,县衙房梁垂下三丈长的素绫,血字在暮色中触目惊心:"炼人成丹,始于丁酉"。

白慕川的剑突然刺向孟晏清心口,却在触及织金锦缎时被虞晚乔的刀架住:"留活口。"剑锋偏转划破袖袋,数十颗药丸"哗啦啦"滚落。蜡壳碎裂声里,包裹胎发的黄符无风自动,拼出张残缺的南诏地图。

"原来如此..."虞晚乔碾碎脚边的药丸。釉色胎发在暮光中显出诡异的金线,与柳妙竹荷包里那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