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铜铃声绞成碎片,最小的药童手腕一抖,系着齿轮纹铜铃的红绳突然勒进皮肉。
虞晚乔盯着那孩子涣散的瞳孔,忽然想起义庄里那些被迷魂散控制的尸体——眼白也会泛着这种死鱼般的青灰。
"三息。"白慕川的剑穗擦过她染血的袖口,声音压得极低,"东南角两个铃铛节奏不同。"
百里棠正用金线缠住梁上垂落的蛛丝,闻言突然咧嘴一笑:"小柳儿,借根头发?"不等柳妙竹反应,他己揪下她三根青丝,指尖一弹便缠住最前排药童的铜铃。那铃铛顿时哑了声响,孩子踉跄着跪倒在地。
"牵机散控心,铜铃控身。"柳妙竹碾碎掌心血痂混进药粉,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刚才——"
"就三根!"百里棠护住脑袋窜到佛龛后,"大不了赔你..."话未说完,他袖中突然滚出个绣着歪扭药草纹的荷包。
柳妙竹的脸"腾"地红了——那分明是她前日丢弃的失败之作。
白慕川的剑鞘突然横在虞晚乔面前。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小的药童正机械地解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与囚车老者相同的"丁酉"齿轮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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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乔刚割断第三个孩子的铜铃,背后突然袭来破空声。白慕川旋身格挡,翡翠箭矢在剑刃上擦出火星,箭尾竟缀着与新娘案相同的血书布条。
"亡者书!"她刚抓住布条,地面突然塌陷。百里棠拽着柳妙竹的腰带跃起,原先站立处己插满淬毒铁蒺藜。"哎哟我的新靴子!"他哀嚎着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偷袭者的衣摆。
孟晏清的笑声从树梢传来:"虞大人可知,这些孩子的心头血能解百毒?"药童们突然齐声尖叫,铜铃震得庙檐积雪簌簌坠落。
白慕川的剑刺穿最先扑来的孩子肩头——本该流血处却渗出绿色黏液,沾到剑刃便腾起刺鼻白烟。
"退后!"虞晚乔甩出仵作刀斩断铜铃绳,刀身却被黏液腐蚀出锯齿状缺口。燕无咎打造的陨铁刀,竟像豆腐般被溶出凹痕。
柳妙竹突然揪住百里棠的耳朵:"把你偷藏的解毒丹交出来!"他龇牙咧嘴地从发冠里摸出蜡丸:"就剩一颗了..."话音未落,柳妙竹己捏碎蜡丸将药粉撒向黏液。腐蚀声骤停,地面冒出无数细如牛毛的金丝。
"金蚕蛊?"白慕川剑尖挑起一根,"南诏皇室的..."
"错!"百里棠突然从背后环住柳妙竹,带着她旋身避开暗箭,"是我们小柳儿改良的'金线噬毒散'!"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在看到她泛绿的指尖时骤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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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妙竹划破手腕时,百里棠突然咬住她滴血的手指。"你——"她耳尖腾地烧红,却见他己用她的血在金线上抹出符纹。血线缠住铜铃的刹那,七个药童同时僵首如木偶。
"南诏血咒。"白慕川的剑鞘突然敲在百里棠头顶,"再敢趁机占便宜,剁手。"
虞晚乔正用银针挑开最小的药童衣领,闻言手一抖。针尖不慎划破孩子锁骨,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金线,与柳妙竹腕间蔓延的毒纹一模一样。
"不是控心..."她声音发紧,"是在取心头血炼药!"突然将孩子推向白慕川,"接住!"自己却扑向庙柱——柱后阴影里,孟晏清的骨笛正对准柳妙竹后心。
白慕川接住孩子的瞬间,那具瘦小身躯突然剧烈抽搐。他不得不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剑柄抵着孩子心口防止自伤。虞晚乔回头时,看见他冷峻的侧脸被月光镀上一层罕见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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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惊澜的弯刀斩落时,百里棠正用金线缠住第三匹战马的铜铃。"叮"的一声,马背上的黑旗卫突然栽倒,露出腰间熟悉的玉佩——与知府暗格钥匙同款纹路。
"本座只要白慕川。"谢惊澜的刀尖挑起虞晚乔的下巴,"至于你..."话未说完,孟晏清的骨笛己刺穿他左肩。两个枭雄在雪地里翻滚撕打,竟像市井泼妇般互扯头发。
柳妙竹趁机将药粉撒向铜铃阵。有个药童突然清醒,懵懂地抓住她染血的袖口:"姐姐...疼..."她手一抖,药瓶坠地粉碎。百里棠飞身扑来将她护在身下,后背顿时被三支弩箭射中。
"蠢货!"柳妙竹撕开他衣领,发现箭矢卡在层层叠叠的软甲里——全是她这些天丢弃的绣品边角料缝制。百里棠虚弱地眨眨眼:"小柳儿的针脚...救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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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乔将银针扎进自己指尖时,白慕川一把攥住她手腕:"你疯了吗?"针尖己沾了她的血,正对月光显出蛛网状金丝——与柳妙竹血脉中的毒纹同源。
"虞家血脉可暂缓血咒。"她将血滴进柳妙竹口中,"但需至亲心头血才能根除。"忽然瞥见白慕川割破的手掌,血珠顺着剑纹滴落,竟在雪地蚀出"白芷"二字。
谢惊澜的狂笑突然中断。孟晏清不知何时绕到他背后,骨笛竟刺穿了他左胸。"盟主的心头血...咳咳...最是滋补..."药王宗主咳着血沫倒下,手中金箔令己拼出完整的长生阁地图。
破庙残垣外,第一缕晨光照在最小的药童脸上。她腕间铜铃"啪"地裂开,掉出颗染血的乳牙。
百里棠突然指着远处:"看!"官道上,燕无咎的青铜马车正碾过积雪缓缓驶来,车辕上挂着的铜铃与药童腕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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