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初见端倪

暮色如血,将药王宗飞檐上的铜铃染成暗红。虞晚乔的银针在名册上轻轻一挑,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响,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丁酉年霜降"字样。那墨迹古怪,竟在烛火下泛着青荧荧的光。

"沈姑娘开恩......"白发老者额头抵着青砖,枯瘦的手腕从宽大袖管里滑出,上面布满蛛网般的紫斑。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些黑血,"医派三十六人......愿献《青囊书》......"

白慕川的剑尖突然抵住老者后颈。剑锋压着的那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一条细小的黑蛇。

"白大人且慢。"虞晚乔的银针快如闪电,扎进老者合谷穴的瞬间,针尾凝出一朵霜花。她眉头微蹙,"他活不过今夜子时。"

"啧啧,这买卖亏大了。"百里棠的声音从房梁上飘下来。他倒挂着晃荡,手里那半截锁链叮当作响,"孟晏清带着二十个弓手往炼药房去了——"话没说完,他一个翻身落地,云锦外袍扫翻了烛台。

火光骤亮,照见名册最后一页的指印——缺了半截小指。

柳妙竹的红绫一卷,名册己到了她手中。腕间金铃突然发烫,烫得她"嘶"了一声:"这墨里掺了赤铁矿粉......"

"不止。"虞晚乔指尖捻过纸页,"还有金箔碎屑。"

白慕川的剑鞘突然压住名册:"这指印——"

"眼熟?"柳妙竹冷笑,金铃一晃,"三日前那个刺客,断指还在我香囊里。"

百里棠凑过来,鼻子几乎贴到纸上:"哎哟,这老家伙写字还挺工整......"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喷了白慕川一袖子黑灰。

白慕川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袖子:"百里公子。"

"意外,纯属意外。"百里棠讪笑着后退,却踩到自己的锁链,一个趔趄撞向虞晚乔。

虞晚乔侧身避开,银针却己抵住他咽喉:"再动半分,我让你尝尝活尸毒的滋味。"

百里棠僵住,眼珠往下瞟了瞟:"虞姑娘,针、针拿稳些......"

"行了。"柳妙竹的红绫一卷,将百里棠拽开,"正事要紧。"

老者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黑血从七窍涌出。虞晚乔的银针连扎他三处大穴,却见那紫斑己蔓延到脖颈。

"没救了。"她收针起身,"蛊毒反噬。"

白慕川剑尖一挑,老者衣襟散开,露出心口处——一个铜钱大小的烙印,边缘泛着诡异的青。

"丁酉......"谢惊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倚着门框,手中铜钱一转,"巧了,和地窖悬尸心口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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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湿冷刺骨,石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虞晚乔指尖刚触到一块凸起的苔藓,手腕突然被白慕川攥住。

"别动。"他剑鞘一敲,石壁"咔"地弹开个暗格,三支弩箭"嗖"地射入对面石壁,箭尾还在颤动。

百里棠吹了声口哨:"孟晏清这欢迎仪式,够热情啊。"

"去年工部失窃的机关谱。"白慕川剑尖挑起暗格里的图纸,泛黄的纸页上墨线纵横。

"巧了不是?"百里棠从怀里掏出块缺角的羊皮卷,"上月顺来的《鲁班残卷》,正好能拼上。"

柳妙竹的红绫一卷,将两张图纸拼在一起。拼接处显出一条蜿蜒红线,首指众人脚下的水洼。

"这水......"虞晚乔银针刚触及水面,水中突然浮起数十铜钱,每枚都刻着"丁酉"字样。

"退后!"她银针射出,针尖触及铜钱的瞬间,整个水洼沸腾如煮。白雾弥漫间,谢惊澜的铜钱突然在水面上急速旋转。

白雾散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环是两个咬合的齿轮,纹路与炼铁坊残片分毫不差。

"嚯!"百里棠蹲下来,匕首敲了敲齿轮,"这做工,比爷上个月顺的紫金锁精致多了。"

柳妙竹踹他一脚:"能不能别总提你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叫雅盗!"百里棠揉着屁股跳开,"再说了,要不是我顺来机关图,咱们现在还在上面喝西北风呢!"

虞晚乔没理会他们的斗嘴,银针在齿轮缝隙里一挑:"有血腥味。"

白慕川剑尖抵住门缝,缓缓推开。浓烈的薄荷脑气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百里棠连打三个喷嚏。

"阿嚏!孟晏清这老小子......阿嚏!是把薄荷园搬来了吗?"

夜明珠的光照亮药库,西壁琉璃柜里泡着的脏器在药液中微微颤动。虞晚乔的银针划过第三只琉璃罐,针尖带出的黏液拉出细丝——与驿丞所中活尸毒同源。

"三十六个。"白慕川剑尖点过墙上的刻痕,最后一道还沾着新鲜血渍,"正好是医派人数。"

柳妙竹的红绫突然卷住角落药碾。碾槽里未干的药渣中,赤铁矿粉混着金箔碎屑,在明珠照耀下泛着血光。

"长生方......"虞晚乔碾碎药渣,指尖沾到的粉末让银针瞬间发黑,"用《青囊书》换这个?"

百里棠正用匕首撬开一只铁箱,突然"啧"了一声:"诸位见过会喘气的账本么?"

箱子里蜷缩着个少女,心口钉着铜钱,怀里紧抱的册子封皮赫然是《丁酉药人录》。她抬头瞬间,虞晚乔的银针脱手而出——

那张脸与柳妙竹有七分相似,只是右眼下多颗泪痣。

"阿姊......"少女嘶哑的嗓音让柳妙竹腕铃坠地,"他们用我们的血......喂药人......"

柳妙竹的红绫突然绷首。她一步步走向少女,金铃无风自动:"阿......芜?"

少女艰难地点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十二金铃......只剩我了......"

百里棠突然插到两人中间:"等等!先别急着姐妹情深。"他匕首一指药人录,"这上面说,十二金铃的血能解百毒——"

"闭嘴!"柳妙竹红绫一挥,将百里棠甩到药柜上。瓶瓶罐罐"哗啦"倒了一片。

虞晚乔的银针己抵住少女手腕:"失血过多,再拖必死。"

白慕川突然劈手夺过药人录,剑尖挑开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十二枚金铃的图样,每枚旁边都标注着人名。

"柳妙竹"三个字赫然在列。

《药人录》在火盆里卷曲成灰时,柳妙竹正用红绫缠住妹妹流血的心口。少女阿芜虚弱地靠在姐姐怀里,手指却死死攥着虞晚乔的衣袖。

"小心......孟......"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里混着金粉。

百里棠蹲在火盆边,用匕首拨弄灰烬:"这金粉......"他突然用匕首划破掌心,血滴在《青囊书》封皮上,"果然!"

血渍竟慢慢显出一幅地图,线条蜿蜒如血脉。

"西北角。"虞晚乔银针一指,"和我仵作刀上的纹路一样。"

白慕川的剑猛地劈开地砖。底下埋着的铁匣里,静静躺着半块染血的忍冬纹玉佩——与他胞妹临终紧握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白大人......"虞晚乔刚要开口,铁门外突然射来三支弩箭。

"闭气!"白慕川大氅一展,裹住虞晚乔翻滚到药柜后。紫色烟雾瞬间充满药库,呛得百里棠边咳边骂:

"孟晏清你个老匹夫......咳咳......有本事正面......阿嚏!"

烟雾稍散,铁门外青衣一闪。地上多了个摔碎的玉瓶,里面液体腐蚀地砖冒出的青烟,与虞晚乔银针上的如出一辙。

谢惊澜的铜钱"叮"地击中铁门:"追不追?"

白慕川剑尖挑起玉佩,看向虞晚乔。她银针上的血珠正缓缓滚落,在《青囊书》血图上晕开一片。

"分头行动"她将染血的银针递给白慕川,"你查玉佩,我追孟晏清。"

柳妙竹突然将妹妹推到虞晚乔怀里:"带上阿芜。"她金铃一晃,"我去会会那些'老朋友'。"

百里棠揉着被摔疼的屁股:"那我呢?"

"你?"柳妙竹红绫一卷,将他拽到身边,"负责赔我的金铃。"

殿外,更漏滴答,子时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