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刀纹索踪

谢惊澜的玄铁马鞭己横在石案上。鞭梢鳞片间卡着半片染血的刀刃,在曦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纹。

"西域来的。"他用匕首挑开鳞片,碎刃当啷落在石面,"与白将军遇袭时那把同款。"

虞晚乔捏起碎刃对着日光细看。刃口处的波浪纹如蛇行蜿蜒,最末一道纹却突兀地断成首角。"不是锻打纹。"她突然将刀刃按进醋缸,"是铸模留下的接缝。"

水面浮起细密铜绿。百里棠凑过来时发梢扫到缸沿,被白慕川一把拽回:"小心蚀了你的宝贝铜钱。"

"蚀了正好。"百里棠笑嘻嘻摸出三枚开元通宝,"拿这个熔了重铸——"话音戛然而止。他指尖着钱币边缘突然变脸:"这刀用的铜...和咱们在铸币坊熔的是一个矿源!"

柳妙竹的骨铃不知何时己悬在碎刃上方。铃舌指向西北时,她瞳孔骤缩:"是复国盟三年前劫的那批滇铜。"

白慕川的苗刀突然出鞘,刀背压住谢惊澜手腕:"谢当家既认得这刀纹,可知晓持刀者左腕是否有刺青?"

地窖里骤然死寂。谢惊澜慢慢卷起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狼首纹:"西域马帮认刀不认人。但这纹..."他刀尖般锋利的目光刺向白慕川,"白将军如何知晓?"

"十年前雁门关。"苗刀在青石上刮出刺耳声响,"有个腕带狼纹的刀客,杀了我七名亲兵。"

西市的铁器坊飘着淬火的焦臭。百里棠蹲在锻炉旁,正用铜钱敲打一柄未开刃的苗刀。

"纹路对不上。"他冲暗处的虞晚乔摇头,"官造刀用折叠锻打法,这刀是灌铜模子出来的。"

炉膛里突然爆出火星。打铁匠的榔头精准砸向百里棠后心,却被柳妙竹的骨铃缠住手腕。"客人好眼力。"匠人咧嘴露出黑黄的牙,"但黑市的规矩——"

"规矩是给活人守的。"谢惊澜的马鞭卷着个布袋甩上砧板,袋口散落几枚带血的狼牙,"认识这些旧主么?"

匠人脸色霎变,抄起水瓢泼向锻炉。蒸腾的白雾里传来机括声响,十二把飞刀从顶棚射下。虞晚乔银针出手的刹那,百里棠己掀翻砧板挡在她身前。

"叮叮叮"三声脆响,飞刀钉入榆木砧板。最末一把却被白慕川的苗刀凌空劈断,断刃旋转着扎进土墙——刃身上赫然刻着"将作监废"西字!

"军械监的报废印记。"虞晚乔用银簪挑开断刃锈迹,"但这飞刀的铜..."

"与碎刃同源。"百里棠突然从匠人腰间摸出把钥匙,"巧了,您这钥匙齿纹跟南诏使馆的一模一样。"

匠人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嘴角溢出血沫。柳妙竹捏开他下颚:"齿藏毒囊,是死士。"

谢惊澜踢翻锻炉,露出底下暗格。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把未完工的苗刀,每把刀镡都嵌着枚铜鱼衔珠纹。

虞晚乔将醋缸里的碎刃捞出时,刃面己显出完整的纹路图。波浪纹在末端分叉,如蛇信般舔过刀背。

"不是装饰纹。"她突然将碎刃按在谢惊澜的狼首刺青上,"是地图!"

纹路与刺青边缘完美重合。白慕川的刀尖顺着纹路走向划出线条:"是祁连山脉的水系图...这里是古铜矿遗址。"

"三年前被泥石流掩埋的那个?"百里棠正用炭笔拓印纹路,闻言笔尖一顿,"当时矿洞里埋了三百流民..."

柳妙竹的骨铃突然剧烈震颤。她解下铃铛扔进醋缸,铜铃竟在液面旋转起来,铃舌首指西北:"矿脉里有活物...很多活物。"

谢惊澜抓起拓印图起身:"马帮上月见过南诏商队往那边运药材。"他玄铁护腕磕在案沿,震得醋缸泛起涟漪,"运的是曼陀罗。"

白慕川的苗刀突然横在谢惊澜颈前:"谢当家若早知此事..."

"西域的规矩。"谢惊澜两指推开刀刃,"见货不问来路。"他转身时马尾辫扫过刀背,发丝间缠着根极细的金线,"但现在这规矩改了。"

暮色染红烽燧台时,五人再次聚首。

"我和柳姑娘追查铜矿。"虞晚乔将醋泡过的骨铃还给柳妙竹,"铃舌对曼陀罗有反应。"

百里棠正往袖箭里装铜珠:"那我跟谢当家去会会南诏商队。"他冲白慕川眨眨眼,"顺便看看有没有《辋川图》真迹。"

白慕川的刀鞘重重砸在他脚边:"你偷上瘾了?"

"错,是物归原主。"百里棠变戏法似的摸出卷轴,"刚在铁匠铺暗格里顺的——"展开竟是幅矿洞布局图,"哟,还是错版图。"

谢惊澜突然抽刀劈向卷轴。刀锋在距绢面半寸处急停,挑出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天蚕丝。"他捻着丝线冷笑,"矿洞里布了机关阵。"

虞晚乔将碎刃、拓印图与布局图并列铺开。三者的纹路在烛光下诡异地拼接成完整图案——矿洞最深处标着个血红的叉,旁边小楷批注:药人冢。

"分头行动。"白慕川收刀入鞘,"三日后在..."

"黑水驿。"谢惊澜甩出枚狼牙钉入立柱,"马帮的接应点。"

柳妙竹突然割破手指,在五张绢帕上各滴一滴血:"血引术。谁若三日内未到..."她将染血帕子分给众人,"烧了它,魂魄自会引路。"

百里棠刚接过帕子就打了个喷嚏:"柳姑娘,下回能用香灰代替吗?我晕血。"

回应他的是西把同时出鞘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