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砂篡命

辰时三刻,虞晚乔的仵作刀挑开州衙朱漆大门时,檐上冰棱正砸在府尹刘崇的乌纱帽上。她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验尸牒,墨迹未干的"心疾猝死"西字被雪水晕开,露出底下原写的"苗刀贯心"。

"第六具尸体左胸第三肋间隙。"她刀尖戳穿文书钉在公堂柱上,"刀口斜向上挑,与贵衙上报的‘突发心疾’差了二寸三分。"

刘崇的惊堂木还没拍下,白慕川的剑穗己扫落案头灯盏。灯油泼在文书上,被涂改处立刻浮起层靛蓝色油膜——正是药王宗特制的"洗字霜"。

"好个明镜高悬。"百里棠的折扇从梁上垂下,扇骨夹着本烧焦的账册,"连死因都能用银子洗掉。"

后堂验尸房里,虞晚乔的银簪正卡在第五具新娘的肋骨间。簪头沾着的碎屑在冰玉镜下一照,竟是南诏精铁特有的雪花纹。

"苗刀残片。"她将镜片转向府丞,"军械库记录查过了吗?"

府丞的汗滴在尸格单上,晕开了"无外伤"的朱批。柳妙竹突然掀开尸体右臂,露出腋下三枚青紫指印——拇指压痕比常人短半截。

"刘大人右手拇指。"白慕川的剑鞘压住府尹手腕,"去年冬猎时被熊咬掉的半截,需要比对么?"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燕无咎的义肢踏着雪跳进来,抛来块沾血的铜牌:"药王宗巡山卫的腰牌,在刘大人后巷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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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梆子刚响,刘崇突然掐着自己喉咙倒下。虞晚乔掰开他牙关,舌根处粘着片日头帕残角,帕上"丙申"二字正渗出猩红液体。

"不是毒。"她刀尖挑起帕子浸入茶汤,"是朱砂混了鱼胶——有人逼他吞下改口的证物。"

百里棠的扇骨撬开府尹右手,掌心握着把黄铜钥匙。柳妙竹对着光细看,匙柄刻着药王宗的蛇缠鼎纹样。

"地牢钥匙。"白慕川剑尖指向西墙,"州衙地下有药王宗的私牢。"

后堂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众人冲进去时,府丞的尸身挂在房梁上,脚下踩着被撕碎的验尸记录——拼起来正是十二名新娘的真实死因。

地下牢房的火把照亮三排铁柜。虞晚乔的仵作刀劈开"丙申年"铜锁,里面账册记载着:"腊月十八,付州衙纹银二千两,购死囚十二名"。

"新娘全是待斩的死囚。"柳妙竹的银簪挑开一页,露出底下夹着的卖身契,"官府把死囚卖给药王宗试药!"

白慕川的剑穗突然缠住铁柜暗格。拽开的夹层里躺着本婚书,新娘名字被洗去,改注的"白芷"二字还渗着血。

"用我妹妹的名字..."他剑锋劈碎铁柜,"顶替死囚?"

地牢突然剧烈摇晃。燕无咎的义肢插入墙缝,抠出块带血的砖——上面刻着与白芷闺房相同的南诏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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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末,虞晚乔在州衙马槽下挖出个铁匣。里面州府大印的边角缺了块,缺口正好能拼上尸体口中的铜钱。

"官印铸假钱。"她将铜钱按在印泥上,拓出的"丙申通宝"西字与官印同源,"难怪死者都要含一枚。"

百里棠的折扇突然打翻灯台。火舌卷过账册时,显露出墨迹掩盖的名单——十二名新娘竟全是南诏战俘。

"不是试药..."白慕川的剑尖挑起半张地图,"他们在找会用苗刀的南诏女子。"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百府兵包围州衙时,刘崇的尸体突然坐起,心口插着的铜钥匙上刻着"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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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乔的冰玉匣压住刘崇眼皮。死者瞳孔残留的影像里,孟晏清正将日头帕塞进某个官员口中。

"官府、药王宗、南诏遗民..."柳妙竹的银簪在地上划出三角,"三方都在找会用苗刀的女子。"

白慕川突然割破手掌。血滴在婚书上,被朱砂遮盖的字迹浮现:"白芷许配药王宗少主,丙申年腊月除名"。

"不是顶替。"百里棠的扇骨敲击铁匣,"是有人要所有苗刀女子都变成‘白芷’。"

破晓时分,燕无咎的义肢挖穿了西墙。墙内埋着的十二套嫁衣,每件心口位置都绣着"芷"字,针脚与白慕川剑穗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