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铁门哐当锁上时，林英黛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男人最后那句"抽干剩下的二十七天"还在耳边嗡嗡响，她低头看自己攥着的青铜钱币——"万钧堂"三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英黛。"周明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手术室特有的消毒水味。
他扯了扯白大褂袖子，露出手腕上淡青的血管，"赵队让我们去办公室。"
刑警队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着，赵警官把一摞档案拍在桌上。
照片里的男人正是刚被抓的盗窃者，后颈有块青灰色印记，像团模糊的云。"他身上这个，和三个月前失踪的护工身上的一模一样。"他推了推眼镜，"你之前说在仓库见过类似标记？"
林英黛摸出手机，翻出那天在废弃仓库拍的照片。
墙皮脱落处，一道用红漆画的云纹歪歪扭扭——和男人后颈的印记轮廓重合。"可能是他们的暗号。"她指尖点在照片上，"沈万钧的人用这个标记控制手下。"
周明瑜俯身看照片，喉结动了动："我妈手术那晚，值班护士后颈也有这种印子。"他声音发紧，"当时以为是胎记，现在想来..."
"查。"赵警官抓起车钥匙，"今晚就去万钧堂古董行附近蹲点。"他扫了眼林英黛，"你俩别跟来，太危险。"
"周医生的车技比你好。"林英黛把青铜钱币塞进裤兜，"而且我的眼睛比监控管用。"
凌晨三点，万钧堂的雕花木门缝隙漏出一线光。
林英黛缩在周明瑜的车后座，寿命眼的金光晕得她太阳穴突突跳——门里进出的三个男人，头顶寿命数字全是刺眼的猩红：19天、23天、27天。
和被抓的盗窃者一样，都是"可提升上限0"。
"他们在轮班。"她压着声音，"里面肯定有问题。"
周明瑜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发白："赵队的人在后门守着，等天亮就冲。"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西天中午，韩冰的电话炸响在花店。"英黛，我在菜市场遇到个怪男人。"社区医生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他说有野生千年健要卖，可我问产地，他眼神首飘。"
林英黛的手顿在包扎花束的缎带上。
千年健？
正是被偷的那味药材。"他长什么样？"
"寸头，左眉骨有道疤。"韩冰压低声音，"现在往巷口老邮局走了。
我跟着呢。"
周明瑜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花架，他抓起车钥匙："我开救护车跟，显眼但能随时撤。"
两人在老邮局后巷追上时，寸头男人正往面包车里搬纸箱。
林英黛的寿命眼自动启动——男人头顶数字跳成：剩余寿命31天，健康损耗值89%，可提升上限0。
和万钧堂那些人如出一辙。
"是沈万钧的下家。"她拽了拽周明瑜衣角，"跟紧。"
面包车七拐八绕，停在城郊废弃的纺织厂。
林英黛猫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后面，看男人搬着纸箱进了最里面的车间。
透过破窗户，她看见车间中央摆着台银色机器，像放大版的血压仪，旁边堆着整箱的千年健，叶片上还沾着实验室的标签。
"那是方正教授的研究样本。"周明瑜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偷草药不是为卖，是为这个。"他指了指银色机器。
林英黛的寿命眼突然剧烈发烫。
她看见操作机器的工人头顶，剩余寿命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从42天掉到39天，39到35。
机器发出嗡鸣，显示屏上的数字却在往上跳：100、150、200。
"他们在用草药抽寿命。"她攥住周明瑜的手腕，"那些药是媒介，把普通人的寿命抽到机器里，再给沈万钧这种人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赵警官的号码跳出来："查到了，沈万钧三年前注册过'黑影生物科技'，专门做人体机能研究。"他的声音混着警笛呼啸，"更麻烦的是，方正教授的新论文里提到的'寿命转化公式'，半个月前被人黑了邮箱。"
林英黛望着车间里的银色机器，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周明瑜握住她发凉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腕："现在怎么办？"
"拍下来。"她摸出手机，镜头对准机器操作界面，"赵队需要证据。"
但变故来得太快。
车间铁门突然被踹开，三个拿钢管的男人冲进来。
寸头男人指着窗外："那边有人！"
周明瑜拽着林英黛往反方向跑，铁皮屋顶被踩得哐哐响。
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林英黛的寿命眼不受控制地扫过——追来的男人头顶，剩余寿命全是个位数。
他们红着眼睛，像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往消防通道！"周明瑜把她推进狭窄的楼梯间，自己挡在身后。
钢管砸在墙上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疼，林英黛摸到兜里的青铜钱币，突然想起陈阿婆说过的话："老物件沾过人气，关键时候能挡灾。"
她把钱币塞进周明瑜手心："拿着！"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周明瑜的白大褂己经被划破几道口子。
赵警官带着特警冲进来时，他正用身体护着林英黛，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她肩头。
"抓住主犯了吗？"林英黛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明瑜抹了把脸上的血，指向被按在地上的寸头男人："他手机里有和沈万钧的聊天记录。"他停顿片刻，声音突然低下来，"英黛，刚才你说的'抽寿命'..."
"等抓了沈万钧，我慢慢解释。"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里，有簇小火苗在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鲜活的、带着怒气的光。
凌晨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
林英黛坐在周明瑜的病房里，看护士给他处理额角的伤口。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韩冰发来的定位：纺织厂车间角落的纸箱里，发现半本账本，最上面一页写着"张伟 千年健20株 寿命抵扣3个月"。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突然想起跟踪张伟时，他往车间里搬的最后一个纸箱——封条上的"万钧堂"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