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黛是在关了健康小站门之后，把手机掏给周明瑜看的。
木牌"健康小站"被晚风刮得晃了晃，路灯在两人脚边投下重叠的影子。
她指尖戳着短信界面，屏光照得眼尾发颤："下午收到的。"
周明瑜的拇指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几个字上顿了顿，喉结动了动。
他没说话，伸手把她冻得发凉的手攥进掌心里——从下午她跑前跑后递药包开始，他就注意到她耳尖一首泛着不自然的红。
"沈万钧进去了，不代表他的人散了。"他声音低得像压着块石头，"上个月局里提审，他手下有个叫老胡的马仔跑了。"
林英黛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地下室那本账本，沈万钧用红笔圈着的"郊区老宅"，还有老胡那张刀疤脸——当时他举着铁锹要砸她的头，是周明瑜抄起止血钳冲过来的。
"先别告诉巧巧和阿婆。"她吸了吸鼻子，"她们要是知道...又该整宿睡不着了。"
周明瑜没应，只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风掀起他白大褂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衬衫——那是她去年冬天给他织的，针脚歪歪扭扭。
第二天天没亮，林英黛就敲了李强家的门。
李强是社区片警，上个月帮她们端掉过沈万钧的保健品诈骗窝点。
他揉着眼睛开了门，见是她，鞋都没穿就跑回屋翻电脑："昨儿你说短信的事儿？
我让技术队的小刘定位了。"
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
小刘的语音从微信里炸出来："号码是境外虚拟卡，IP跳了七八个节点...不过最后落地在西环路17号，那片儿都是沈万钧早年收的老宅子！"
林英黛的手指在桌沿敲得哒哒响。
西环路17号——她在账本上见过，旁边画着个骷髅头。
"英黛姐？"李强推了推她，"要不等周医生下了班，咱们一块儿去局里找赵队？"
她点头，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茶缸。
深褐色的茶水渗进笔记本，正好洇湿了"西环路17号"几个字，像团凝固的血。
中午回花店，苏巧正蹲在门口逗流浪猫。
见她过来，猫"喵"地窜上树，苏巧揪着她袖子就往屋里拽："你这两天不对劲！
昨儿给王奶奶包药，把黄芪当枸杞装了半袋！"
陈阿婆端着茶碗从里屋出来，茶碗沿沾着半块芝麻糖——那是英黛今早新烤的。"巧巧说得对。"老人用茶盖拨了拨浮叶，"你外婆走那会儿，你也是这么咬着嘴唇装没事。"
林英黛的鼻子突然酸了。
她蹲下来，把脸埋在苏巧肩头："有人...给我发威胁短信。"
"谁？！"苏巧的尖叫差点掀了房梁。
陈阿婆的茶碗"当"地磕在桌上。
她伸手摸英黛后颈，那里有块淡金色的胎记——只有她们知道，那是寿命眼发动时才会显形的印记。"是沈万钧的余党？"
"别问了。"林英黛吸了吸鼻子，"我和明瑜正查着呢。"
苏巧突然跳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个防狼报警器塞给她："晚上别单独走！
我把宠物店的监控连到你手机上，再让阿黄（注：苏巧养的金毛）跟你回家！"
陈阿婆没说话，转身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串红绳，上面坠着块刻着"寿"字的老玉："我老伴儿走前留给我的，说是能挡煞。"
林英黛攥紧红绳，玉坠贴着掌心发烫。
傍晚周明瑜来接她时，赵警官的车己经等在巷口。
"西环路17号的宅子，我们查过。"赵警官摇下车窗，警徽在夕阳下闪着光，"房产证在沈万钧名下，最近三个月有三次夜间用电记录。"
周明瑜的手搭在英黛腰后，拇指轻轻她后腰——那是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意思是"别怕"。
"明晚十点，我们去踩个点。"赵警官把车钥匙抛给周明瑜，"你俩开我的便车，我带队在三百米外候着。"
林英黛点头，余光瞥见周明瑜头顶的寿命数字：121天。
比昨天又少了两天。
她正发怔，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是寿命眼的光晕。
这次不像以前那样淡得像雾，而是清晰得能看见金芒的纹路，像片正在舒展的银杏叶。
她下意识摸眼睛，周明瑜己经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心跳得厉害。
上次光晕变清晰，是她用寿命眼救下被卡车撞的小乞丐——当时她耗尽了所有力气，躺了三天。
夜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在赵警官的车身上，发出"噼啪"的响。
周明瑜替她拉开车门，自己绕到驾驶座。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后座传来"叮"的一声——是陈阿婆给的玉坠，正撞在赵警官的警帽上。
林英黛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李强说的话："西环路17号的监控，拍到过穿黑风衣的人。"
黑风衣，刀疤脸，地下室的铁锹。
她摸了摸兜里的防狼报警器，又攥紧了红绳上的玉坠。
周明瑜发动车子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而在西环路17号的老宅里，一盏昏黄的灯泡突然亮起。
老胡把手机贴在耳边，盯着监控里那辆银色轿车。
屏幕上，林英黛的侧脸被路灯切成两半，半明半暗。
"目标出门了。"他舔了舔嘴唇，刀疤跟着往上扯，"按计划，先断她的爪牙...再挖她的眼睛。"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玻璃上，像谁在敲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