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呼啸的山风裹挟着砂砾，将苏沉璧从昏迷中唤醒。她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掌心传来刺骨的疼痛——萧景珩最后塞给她的半块玉佩深深嵌入皮肉，生辰八字在血污中若隐若现。矿洞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巨兽垂死的喘息，而她心口的血卵竟诡异地沉寂下来，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颤动。
"萧景珩..."她沙哑地呼唤，声音消散在空荡荡的山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祭坛上他逐渐透明的身体、铁扳指碎裂时的金光、还有那句未说完的"活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突然摸到怀中半卷《蛊毒志》——不知何时，残页边缘竟浮现出父亲用蛊虫黏液写下的密文。
借着月光，苏沉璧展开残页。那些平日里难以辨认的文字，此刻在血卵共鸣下变得清晰可辨："双生蛊非蛊，乃血脉改造之术。永寿二十年冬，太后诞龙凤胎，钦天监言双生克国祚。吾以禁术分离婴孩血脉，注入蛊虫本源，造出血卵与双生宿主..."她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纸张，"然血卵需至亲心头血滋养，方能..."
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苏沉璧跪倒在地，七年前的记忆如利剑穿透意识：暴雨倾盆的夜晚，父亲将她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中的金针泛着幽蓝的光。"对不起，阿璧..."父亲的声音哽咽，"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紧接着，尖锐的刺痛传来，年幼的她看着自己的鲜血滴入玉碗，与另一滩陌生的血液融合。
"原来...我才是祭品。"苏沉璧喃喃自语，泪水混着血水砸在残页上。残页突然发出微光，显现出后半段文字："血卵宿主觉醒之日，需以血脉相连者献祭，方能打开龙脉祭坛。然吾己改写秘术，若..."文字到此戛然而止，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出焦黑的孔洞。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沉璧慌忙藏起残页，却见一队禁军举着火把围拢上来。为首的将领掀开面甲——赫然是谢蕴的亲信，他腰间玉佩刻着的莲花纹，与太后佛珠上的图案如出一辙。"皇后娘娘，太后有请。"将领冷笑一声，手中长枪首指她咽喉，"您不会以为，逃得出太后的掌心吧？"
千钧一发之际，无数蛊虫从地底涌出。苏沉璧的双生蛊突然暴动，第二人格彻底觉醒。她的眼眸染上血色，指尖弹出蛛网状的蛊丝，瞬间缠住所有禁军。"告诉太后，"她的声音冰冷如霜，"血卵的主人，从来不是她能掌控的。"蛊丝收紧的刹那，将领怀中掉出一卷密信。
展开密信的瞬间，苏沉璧的瞳孔骤缩。信中详细记载着太后的计划：用萧景珩的血脉激活龙脉祭坛，待血卵完全觉醒后，再将其从苏沉璧体内剥离。而最后的落款处，赫然画着谢蕴的专属印记——那朵暗藏杀机的曼陀罗花。
"谢蕴...你果然背叛了太后。"苏沉璧握紧拳头，蛊丝将密信绞成碎片。她突然感知到血卵的异动——在皇宫方向，某个强大的存在正在吞噬大量蛊虫，而那股力量的波动，与谢蕴身上的气息惊人地相似。
回到皇宫时，夜幕己深沉如墨。椒房内烛火摇曳，却不见翠珠的身影。苏沉璧刚踏入门槛，一阵阴风吹灭所有蜡烛。黑暗中，谢蕴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皇后娘娘，别来无恙？"随着话音，数十盏骷髅灯亮起，照亮房间中央的巨大祭坛——上面摆放着十二具藩王的尸体，每具胸口都插着与萧景珩同款的铁扳指。
"你想做什么？"苏沉璧握紧金针，却发现体内的双生蛊在谢蕴面前竟畏缩不前。她这才注意到，谢蕴脖颈间挂着的吊坠，竟是用半枚血卵炼制而成。
谢蕴轻抚过祭坛上的尸体，眼神中带着病态的痴迷："太后那个蠢货，以为用龙脉就能获得永生？"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苏沉璧如出一辙的血色纹路，"真正的血卵宿主，从一开始就是我。当年苏太医偷走半枚血卵时，就将它植入了我的体内。"
记忆如惊雷炸响。苏沉璧想起药庐画像中，太后怀中的婴儿脖颈处隐约的红点——与谢蕴此刻的血卵纹路一模一样。"你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准确来说，是失败的产物。"谢蕴冷笑，吊坠发出刺耳的嗡鸣，"太后想要完美的宿主，却不知双生蛊需要两份血脉才能平衡。萧景珩是你的'药引'，而我...才是终结一切的钥匙。"她突然挥动手臂，祭坛上的铁扳指全部飞起，组成巨大的锁链，缠住苏沉璧的西肢。
剧痛中，苏沉璧感觉血卵正在被强行剥离。谢蕴的吊坠与她心口的纹路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在实验室销毁资料的背影、萧景珩被囚禁时的惨状、还有太后对着血卵疯狂大笑的面孔。而在记忆深处，她看到七岁那年的雪夜，年幼的谢蕴被关在铁笼里，眼中充满仇恨。
"为什么？"苏沉璧咬牙问道，"既然你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帮太后？"
谢蕴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疯狂："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亲手毁掉这一切！"她举起先帝遗诏，纸张突然化作灰烬，露出里面用血书写的真正内容："双生蛊合，新主临世，旧神陨落。"话音未落，整个皇宫开始剧烈震动，西山矿脉方向升起冲天血光，而萧景珩最后消失的地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苏沉璧的意识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萧景珩穿过血光走来，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轻声说："还记得父亲最后的批注吗？真正的破解之法，藏在..."话未说完，谢蕴的锁链贯穿他的身体，化作无数蛊虫钻进苏沉璧的经脉。
剧痛中，苏沉璧突然想起残页上被腐蚀的文字。她强撑着精神，调动最后一丝力量，将自己的鲜血滴在谢蕴的吊坠上。奇迹发生了——两枚血卵开始融合，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在光芒深处，她看到父亲临终前藏起的最后一卷手记，上面画着的，竟是一个与萧景珩相似的少年，手持铁扳指，站在龙脉祭坛中央...
谢蕴惊恐的尖叫在耳边响起，苏沉璧却感觉身体逐渐轻盈。她的意识飘向高空，俯瞰着整个皇宫：太后正在慈宁宫疯狂转动佛珠，高禄的尸体旁站着神秘的黑袍人，而在皇宫深处，某个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而她心口的血卵，此刻竟与萧景珩的蛊纹产生了跨越生死的共鸣。
"等我..."她对着虚空低语，双生蛊与血卵的力量彻底融合。黑暗彻底笼罩她的视线前，苏沉璧看到谢蕴手中的半枚血卵开始龟裂，而裂缝中，缓缓浮现出萧景珩带着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