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妆藏,椒房暗谋

第二章

晨雾未散,椒房内铜炉升起袅袅青烟。苏沉璧对着菱花镜,指尖蘸取掺了朱砂的香粉,轻轻点在眼下。镜中人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却艳若滴血,活脱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这是她刻意为之的假象,用来掩盖昨夜惊心动魄的发现。

"娘娘,摄政王求见。"翠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不安。苏沉璧手微微一抖,香粉洒落些许在衣襟上。萧景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昨夜冷宫的厮杀、林清远的供述,还有那枚刻着谢家徽记的金针,桩桩件件都如巨石压在她心头。

"请。"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铜镜映出她苍白的面容,与昨夜操控蛊虫时的冷冽判若两人。

玄色衣角扫过门槛,萧景珩阔步而入。他腰间的鹰首铁扳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苏沉璧身上。

"皇后娘娘这病容,倒是比昨夜更重了。"他似笑非笑,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只是不知娘娘这咳血的毛病,究竟是肺痨,还是另有隐情?"

苏沉璧按住胸口,假意咳嗽两声:"有劳摄政王挂心。许是昨日在先帝陵前受了风寒,不碍事的。"她抬起头,眼尾的朱砂红随着动作微微晕染,倒真像是哭过的痕迹。

萧景珩突然逼近,苏沉璧本能地后退,却撞在妆奁上。胭脂盒滚落,洒出一片猩红。萧景珩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昨夜被自己咬破的伤口,那里还结着暗红的痂。

"娘娘的手,怎么伤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苏沉璧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不过是不小心划破了。"她别开眼,余光瞥见萧景珩腰间的铁扳指——那上面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像是沾染了新鲜的血迹。

萧景珩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窗边的矮几。桌上放着她昨夜未写完的《女诫》,墨迹未干。他拿起宣纸,目光扫过字迹:"皇后娘娘好字。只是这字里行间,似乎透着几分戾气。"

苏沉璧心中一紧。她自幼练习书法,为的就是掩盖内心的锋芒。可萧景珩寥寥数语,竟似看透了她的伪装。

"摄政王说笑了。"她强作镇定,"本宫不过是照本临摹罢了。"

萧景珩突然将宣纸重重拍在桌上:"皇后娘娘当真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儿?昨夜冷宫之事,你当本王不清楚?"他转身逼近,身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清远死了,高禄重伤,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的人?还有先帝耳后的金针,你又作何解释?"

苏沉璧的心跳骤然加快。萧景珩果然不简单,一夜之间就将事情查得七七八八。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摄政王这话,本宫听不懂。昨夜本宫不过是去冷宫为先帝祈福,却不想遇到歹人袭击。若不是摄政王相救,本宫怕是...怕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将眼下的朱砂晕染开来。

萧景珩盯着她,目光如炬,似要将她看穿。良久,他突然笑了:"皇后娘娘这演技,不去梨园唱戏,当真是可惜了。"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指腹的温度烫得她一颤,"不过没关系,本王有的是时间,慢慢陪娘娘玩这场戏。"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启禀娘娘,太后懿旨!"

苏沉璧和萧景珩对视一眼。太后这时候召见,显然是来者不善。萧景珩后退两步,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既然太后召见,本王就不打扰娘娘了。只是娘娘最好记住,有些秘密,藏得越久,就越危险。"

他转身离去,玄色长袍在风中扬起,露出腰间一抹暗红。苏沉璧盯着那抹血色,心中隐隐不安。萧景珩究竟在谋划什么?他腰间的血腥味,与昨夜的厮杀又有何关联?

椒房外,宫道上洒满细碎的阳光。苏沉璧跟着太监前往慈宁宫,一路上心神不宁。昨夜林清远临死前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反复刺痛她的心。先帝竟是双生蛊的实验品,那太后又是否知情?还有谢家,那枚刻着族徽的金针,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慈宁宫的门槛高得吓人。苏沉璧提着裙摆跨过,迎面撞上太后慈祥的笑容。檀香混着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太后正拿着佛珠,一颗颗缓缓转动。

"沉璧来了,快坐。"太后招手示意,声音温和,"听说你昨夜在先帝陵前受了惊,可还好?"

苏沉璧福了福身:"多谢母后挂念,臣妾己经好多了。"她抬眼望去,太后手中的佛珠是紫檀木所制,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精致的莲花纹。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莲花纹看起来像极了蛊虫的眼睛。

太后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冰凉:"沉璧啊,哀家知道你孝顺。只是先帝己逝,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她的目光落在苏沉璧眼下的朱砂上,"这胭脂,颜色倒是鲜艳。"

苏沉璧心中一紧。太后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暗藏玄机。她强笑道:"臣妾久病不愈,太医说用些朱砂,可镇心安神。"

太后突然松开手,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珠子西散滚落,其中一颗滚到苏沉璧脚边。她弯腰去捡,却在触到珠子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那味道,与萧景珩腰间的血腥味如出一辙。

"沉璧,你可知先帝为何英年早逝?"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苏沉璧手一抖,珠子再次滚落。她抬起头,只见太后脸上的慈祥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

"臣妾...不知。"她低声道。

太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说不出的诡异:"你当然不知,因为这一切,都与你那死去的父亲有关!"

苏沉璧瞳孔骤缩。父亲?太后为何突然提起父亲?七年前,父亲因"谋逆"罪被处死,可他临终前却说,自己是在为皇室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难道...

"母后这话,臣妾不明白。"她强装镇定。

太后突然逼近,佛珠勒住她的脖颈:"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哀家?双生蛊、谢家的金针、冷宫的厮杀...这些事,哪一件与你无关?"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苏沉璧的皮肤,"苏仲平那个老疯子,妄图用双生蛊炼制长生不老药,害得先帝成了他的牺牲品!"

苏沉璧只觉呼吸困难,心中却翻涌起惊涛骇浪。原来如此,父亲当年的实验,竟是为了长生不老!可太后又为何如此激动?难道她也参与其中?

"母后...您误会了..."她艰难地开口。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太后脸色一变,松开了手。苏沉璧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佛珠散落在她身边,每一颗都像是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萧景珩大步而入,看到苏沉璧狼狈的模样,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太后这是何意?皇后娘娘乃是国母,怎能如此对待?"

太后恢复了慈祥的面容:"哀家不过是和沉璧说些体己话,让摄政王见笑了。"她弯腰捡起佛珠,"倒是摄政王,这时候来,所为何事?"

萧景珩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正是昨夜在冷宫里发现的,上面画着蛊虫图腾:"臣弟昨夜在先帝陵寝附近发现此物,怀疑与先帝之死有关。还请太后过目。"

太后的手微微颤抖,很快又恢复如常:"这...这不过是些妖邪之物,摄政王何必大惊小怪?"她将布条扔在地上,"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苏沉璧和萧景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太后显然知道些什么,可她为何要隐瞒?还有萧景珩,他拿出这块布条,究竟是想试探太后,还是另有目的?

回到椒房时,夕阳己经西斜。苏沉璧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的朱砂己经晕染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青白的皮肤。她伸手抹去脸上的香粉,露出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昨夜被林清远的银针划伤的。

"娘娘,您的手..."翠珠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她手上的伤口,惊呼出声。

苏沉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散开,却压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萧景珩临走前说的话:"有些秘密,藏得越久,就越危险。"

夜色渐深,椒房内烛火摇曳。苏沉璧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的思绪不断回到白天的场景:萧景珩腰间的血腥味、太后突然的变脸、还有那块染血的布条...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己经卷入了一场惊天阴谋之中。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沉璧警觉地坐起身,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落在窗台上。她屏住呼吸,伸手摸向枕下的金针。

"是我。"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熟悉。萧景珩掀开窗纱,跃入屋内。他依然穿着那身玄色长袍,腰间的铁扳指却不见了踪影。

"摄政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苏沉璧握紧金针,警惕地看着他。

萧景珩没有回答,而是径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太后召见你,都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沉璧犹豫片刻,决定试探一二:"太后不过是关心臣妾的身体。倒是摄政王,这块布条从何而来?"她指了指桌上萧景珩带来的染血布条。

萧景珩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伤口:"林清远是你杀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苏沉璧心上。她强作镇定:"摄政王这话从何说起?昨夜臣妾被歹人袭击,幸得摄政王相救。至于林院判...臣妾也不知他为何会..."

"够了!"萧景珩突然拍案而起,"苏沉璧,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双生蛊、谢家的阴谋、先帝之死...这些事,你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

苏沉璧的心跳骤然加快。萧景珩究竟知道多少?她看着他眼中的锋芒,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

"摄政王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臣妾?"她握紧金针,准备随时动手。

萧景珩却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因为本王需要你的帮助。"他伸手解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疤痕,"七年前,你父亲为了保护我,死在了乱箭之下。而这道疤,就是他用命换来的。"

苏沉璧瞳孔骤缩。父亲...保护萧景珩?这怎么可能?可那道疤痕,看起来的确像是旧伤。

"你骗我!"她握紧金针,声音颤抖。

萧景珩却不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昨夜她从谢昭身上扯下的,刻着矿山纹样的玉佩:"谢家私采蛊矿,炼制蛊虫,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将玉佩放在桌上,"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与其互相试探,不如合作。"

苏沉璧盯着玉佩,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萧景珩的话半真半假,可那枚玉佩却的确是谢家的罪证。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好,我答应和你合作。但你要答应我,查清先帝之死的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萧景珩点头:"成交。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小心太后。她手中的佛珠..."他突然顿住,神色凝重,"那上面的莲花纹,实则是蛊虫的封印。"

苏沉璧心中一寒。难怪她总觉得太后的佛珠透着诡异,原来竟是与蛊虫有关。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冷宫方向...又出事了!"翠珠的声音带着恐惧。

萧景珩和苏沉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冷宫再次出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走!"萧景珩拉起苏沉璧的手,朝着冷宫方向奔去。夜色中的皇宫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而他们,正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