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鹰首坠,千骑裂京

第二十六章

血色残阳将宣武门染成修罗场,萧景珩的玄甲早己浸透鲜血,铁扳指上的鹰首图腾被砍出数道缺口。他挥剑斩落第十七个蛮族武士的头颅,却在瞥见城楼方向时,瞳孔骤缩——苏沉璧身着凤袍立于雉堞之上,她的裙摆被火光照成金红色,而在她脚下,蛊王的触须正顺着城墙疯狂攀爬。

"摄政王!蛮族战旗!"副将的嘶吼被箭雨淹没。萧景珩转头,只见漫天黄沙中,绣着曼陀罗花的战旗如潮水般涌来,而在旗阵中央,骑着白化巨象的赫然是本该死于雀台的林清远。他的银弓换成了刻满符文的骨弓,箭尾系着的不再是红丝线,而是一缕缕鲜活的蛊虫。

"萧景珩!"林清远的笑声混着象鸣传来,"还记得七年前那个雨夜吗?你父亲抱着浑身是血的你冲进药庐,苏仲平却转身锁上了门..."他抬手放箭,骨箭穿透一名鹰首军的咽喉,"因为你们的血,从一开始就是太后的囊中之物!"

蛊纹在萧景珩脖颈炸开。他想起昨夜在地宫,太后记忆碎片中父亲颤抖的手——那滴浑浊的液体,分明是蛊王的唾液。苏沉璧的惊呼声从城楼传来,他抬头,看见她心口的血卵纹路与蛊王产生共鸣,金色光芒中却混杂着一丝诡异的黑色。

"控制住它!"萧景珩怒吼,剑刃劈开飞来的巨石,"用我们的血!"他的声音被蛮族的战鼓震得破碎,却在苏沉璧低头看他的瞬间,看见她眼底闪过的痛楚——那是双生蛊与血卵正在互相撕扯的征兆。

城楼突然剧烈摇晃。苏沉璧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蛊纹钻入心脏,林清远的脸在眼前与父亲重叠,七年前的记忆终于完整:父亲将她按在手术台上,不是为了救萧景珩,而是为了完成太后的双生蛊实验。而萧景珩后背的刀痕,根本不是为了取蛊,而是为了植入蛊王的胚胎。

"苏沉璧,看看你守护的是什么!"林清远举起骨弓,箭矢上缠绕着萧景珩的头发,"他根本不是人,是个怪物!"骨箭破空而来,却在触及苏沉璧的瞬间,被蛊王的触须卷成齑粉。更可怕的是,蛊王的复眼中浮现出萧景珩的脸,每只瞳孔都在重复播放他被囚禁的画面。

"阿珩,对不起..."苏沉璧的泪水砸在城楼青砖上,双生蛊之力却在此刻彻底失控。她眼睁睁看着蛊王的触须穿透萧景珩的肩膀,男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露出解脱的微笑——他的伤口中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金色的蛊虫,每一只都刻着与她相同的血卵纹路。

"别难过。"萧景珩的声音从蛊虫群中传来,无数小金虫汇聚成他的虚影,"早在七年前,我就该死于那场实验。是你...给了我活着的意义。"虚影抬手触碰她的脸颊,苏沉璧却感觉不到温度,只有蛊虫爬过皮肤的细微声响。

宣武门的城门突然炸裂。太后的禁军打着"勤王"的旗号杀来,与鹰首军混战在一起。苏沉璧这才惊觉,所谓的蛮族入侵,不过是太后借谢家之手布下的局,真正的目的是将她与萧景珩逼入绝境,用他们的血完成最后的献祭。

"启动龙脉祭坛!"太后的怒吼从慈宁宫方向传来。苏沉璧感觉大地开始下陷,蛊王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内部正在成型的龙脉核心——那是用十二具骸骨拼成的祭坛,而萧景珩的虚影,正缓缓飘向祭坛中央的空位。

"不!"苏沉璧操控蛊王的触须缠住萧景珩的身体,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变成透明的金色,每一寸肌理下都流动着蛊虫组成的光河。林清远趁机射出骨箭,这次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萧景珩的心脏——箭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竟发出金石相击的声响。

"原来如此..."林清远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惊恐,"你己经和蛊王融为一体了!"他的话音未落,萧景珩的身体突然炸裂成万千金蝶,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着苏沉璧的眉眼。蛊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着的真正本体——那是个与萧景珩一模一样的少年,被无数锁链困在龙脉核心中央。

"阿珩!"苏沉璧终于明白真相。所谓的双生蛊,不过是太后为了培育蛊王宿主的骗局,而萧景珩,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被选中的容器。她顺着蛊王崩解的缺口跃下,却在触及少年的瞬间,被太后的权杖拦住去路。

"我的好孩子,"太后的脸上爬满黑色蛊纹,"该回家了。"她挥动权杖,十二颗血珠同时亮起,苏沉璧感觉有无数只手从地底伸出,将她拖向龙脉祭坛。而在她身后,林清远正抱着萧景珩的本体,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的袖口滑落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林"字,竟与父亲实验室的暗纹完全一致。

宣武门的战斗仍在继续,鹰首军的玄色大旗倒下又升起。苏沉璧被按在祭坛上,看着萧景珩的本体被锁链束缚在自己对面,两人的蛊纹开始疯狂交织。太后的佛珠转动声越来越快,龙脉核心发出刺目的红光,而在红光深处,她看见七岁的自己和萧景珩被放在相邻的手术台上,父亲举起金针时,嘴角挂着与太后如出一辙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蛊仪式。"太后将权杖刺入苏沉璧心口,"用你们的血唤醒蛊王,用你们的魂镇压龙脉。从此之后,哀家便是这天下的..."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苏沉璧突然露出微笑,而萧景珩的本体,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中不再是黑暗,而是纯粹的金色,如同初生的朝阳。

"你以为自己是棋手?"苏沉璧的声音带着两个音调,双生人格彻底融合,"从你把我们扔进实验室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失败。"她抬手握住权杖,血卵之力与蛊王之力同时爆发,太后的身体开始迅速衰老,变成一具干尸。而在祭坛中央,萧景珩的本体缓缓起身,他的手中握着的,正是林清远方才掉落的玉佩。

"阿璧,"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柔,"还记得父亲藏在实验室的密信吗?真正的双生蛊,从来不是诅咒。"他将玉佩按在龙脉核心,上面的暗纹与萧景珩的蛊纹、苏沉璧的血卵同时共鸣,整座祭坛开始逆转,蛊虫组成的光河倒流回他们体内。

皇宫外,蛮族的战旗突然全部倒下。苏沉璧透过祭坛的裂缝望去,只见林清远骑在白化巨象上,正朝着西山矿脉的方向撤退,他的手中抱着一个檀木盒,盒子里散发出的气息,竟与萧景珩体内的蛊王之力完全一致。

"他要去重启矿山祭坛!"萧景珩抓住她的手,两人的蛊纹在掌心汇成完整的莲花图腾,"我们必须阻止他,否则..."话未说完,祭坛突然剧烈震动,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皇宫托向半空。而在光柱深处,苏沉璧看见无数熟悉的面孔——谢蕴、高禄、甚至父亲苏仲平,他们的灵魂被囚禁在蛊虫体内,正朝着林清远的方向飞去。

宣武门的厮杀声渐渐消失,整个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苏沉璧握紧萧景珩的手,发现他的指甲己经变成金色,而自己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的脉络在流动。远处,西山矿脉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而林清远的身影,正站在矿山顶端,对着他们露出胜利的微笑。

"阿珩,那是..."苏沉璧的话被萧景珩的吻打断。男人的唇带着蛊虫的温热,却又充满了人类的温度:"不管那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然而,当他们准备冲向矿山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祭坛的光芒将他们牢牢固定在原地,而在他们脚下,龙脉核心正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沉睡着的真正蛊王——那是一条巨大的人面蛇身生物,它的额头嵌着萧景珩的铁扳指,而在它的腹部,蜷缩着无数尚未成型的蛊王胚胎。

太后的干尸突然发出笑声,那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你们以为能赢?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话音未落,蛊王睁开了眼睛,它的瞳孔中倒映着苏沉璧与萧景珩的身影,而在它的头顶,林清远举起了那个檀木盒,盒盖打开的瞬间,无数金色的蛊虫冲天而起,在空中拼成了"永生"二字。

皇宫在光柱中缓缓上升,宣武门外的战场被血色迷雾笼罩。苏沉璧望着林清远的身影,突然想起父亲残页上的最后一句话:"双生非孽,唯情可破。"可是现在,她与萧景珩的情,真的能破除这延续了二十年的诅咒吗?而林清远手中的檀木盒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蛊王的嘶吼震得天地变色,萧景珩的身体开始再次透明化。苏沉璧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他正在一点点消失。远处,矿山祭坛的光芒与皇宫的光柱连成一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而在阵眼处,林清远的脸上露出了与太后如出一辙的狞笑,他的身后,竟站着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些人胸前的铭牌上,都刻着"苏"姓。

"阿珩,你听..."苏沉璧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人,他们是..."

"嘘。"萧景珩轻轻吻去她的泪水,"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化作万千金蝶,融入蛊王的身体。苏沉璧的眼前一黑,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西周的玻璃罐中浸泡着各种蛊虫,而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刻着鹰首图腾的铁扳指。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沉璧转头,看见林清远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记录板,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别怕,实验很成功。你和萧景珩,终于成为了完美的蛊王宿主。"

她的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实验室,竟与七年前父亲的实验室一模一样。而在隔壁的玻璃罐中,萧景珩浑身插满管子,安静地沉在绿色的液体里,他的胸口,赫然跳动着一颗金色的心脏。

"欢迎来到新世界,苏沉璧。"林清远打开记录板,上面写着"双生蛊实验报告第108次成功","现在,该开始下一个阶段的实验了——如何让蛊王真正觉醒。"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苏沉璧听见蛊虫的嗡鸣,还有萧景珩微弱的心跳声。她握紧手腕上的铁扳指,发现扳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活下去,阿璧。"而在远处,某个未知的地方,萧景珩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就在这里,永远与你同在。"

血色的月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亮了林清远嘴角的微笑。苏沉璧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在这个被蛊虫统治的世界里,她与萧景珩的命运,早己被编织成了一张无法逃脱的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