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朔风卷着细雪扑打冷宫窗棂时，苏沉璧正抓着床单剧烈喘息。下腹传来的绞痛如刀绞，混着林清远昨夜留下的蛊毒，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青梧举着铜盆的手不住颤抖，盆中热水腾起的白雾里，隐约可见漂浮的血色蛊虫。
"娘娘，您挺住！稳婆就快到了..."宫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沉璧却感觉有冰凉的指尖爬上后颈——那是林清远的"三阴蚀骨蛊"，此刻正顺着脊椎向子宫蔓延。她猛地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掌心，双生蛊之力化作火红色纹路，沿着皮肤灼烧蛊毒。
"阿珩...别让他们靠近..."她攥紧萧景珩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他掌心的老茧。男人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自昨夜为她逼出蛊毒后，他鬓角的黑发己尽数变白，宛如被霜雪一夜染透的孤松。
"我在。"萧景珩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将一枚刻着莲花的银针刺入她膻中穴，"当年在西山矿脉，我能从三百蛊虫口中把你抢回来，今日也能护着你和孩子平安。"他的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狂澜，袖口露出的皮肤上，金色蛊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突然，窗外传来刺耳的鹰唳。苏沉璧转头，看见金色雄鹰撞破窗纸，爪间攥着半块染血的兵符——那是陈副将的信物，此刻却沾满蛮族巫师的曼陀罗花粉。腹中胎儿突然剧烈抽搐，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蛊纹钻进子宫，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
"不好！是'夺子蛊'！"萧景珩瞳孔骤缩，猛地撕开衣襟。苏沉璧惊恐地看见，他胸口的蛊纹己化作狰狞的藤蔓状，正顺着肋骨向腹部延伸。男人牙关紧咬，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阿璧，听我说...用双生蛊切断脐带，否则你会被连带绞杀..."
"不！"苏沉璧摇头，腹痛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我宁可死，也不放弃我们的孩子..."话音未落，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不是羊水，而是带着黑色絮状物的毒血。青梧惊呼着扑过来，却被萧景珩挥袖震开。
"对不起..."萧景珩的声音哽咽，指尖凝聚蛊纹按在她小腹上，"原谅我擅自决定..."苏沉璧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皮肤钻入，那是萧景珩用自己的血脉为她筑起屏障。但下一刻，她看见他耳后泛起的灰白斑驳——那是蛊毒反噬的征兆。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前，她听见稳婆的惊呼："孩子...孩子没动静！"苏沉璧猛地睁开眼，看见萧景珩抱着一团血污站在月光下，男人的白发垂落，遮住了婴儿的脸。
"给我..."她伸出手，指甲深深抠进床沿。萧景珩浑身颤抖，缓步走近，苏沉璧这才看清婴儿紧闭的双眼，以及心口那朵正在凝结的金色蛊纹——与萧景珩后心的胎记一模一样。
"他...他叫景砚..."萧景珩的声音破碎，"取自'砚田无恶岁'..."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发出微弱的呜咽，小手攥住苏沉璧的指尖。她刚要露出笑容，却见孩子瞳孔骤然扩散，嘴角溢出黑血，心口的蛊纹也随之暗淡。
"不！"苏沉璧的嘶吼震得屋瓦落雪。她夺过孩子，用双生蛊之力疯狂注入生命能量，却看见那些金色纹路如同干涸的河流，正在迅速龟裂。萧景珩伸手想抱她，却被她推开，指甲在他胸口划出三道血痕。
"是我没用...是我保护不了他..."她喃喃自语，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捂热那逐渐冰冷的身体。青梧哭着点燃暖炉，却见苏沉璧突然抬头，眼神空洞而诡异："去拿冰棺，要最冷的玄冰..."
三日后，冷宫地下密室。萧景珩握着染血的蛊虫镊子，看着冰棺中面色如生的婴儿，喉间泛起苦涩。苏沉璧跪在棺前，发丝垂落如瀑，遮住了她连日未合的双眼："阿珩，用'生死蛊'，就像父亲当年对母亲那样..."
"不行！"萧景珩猛地起身，镊子掉在青石砖上发出脆响，"生死蛊需要至亲之人以命换命，你刚生产完，根本承受不住..."
"那你呢？"苏沉璧突然抬头，眼底布满血丝，"你为我引蛊入体，一夜白头，现在还要拦着我救我们的孩子？"她指向萧景珩的白发，"看看你自己！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正在用本命蛊温养他的尸体？！"
男人的肩膀骤然绷紧。苏沉璧这才注意到，他耳后的灰白己蔓延至半边脸颊，指尖的蛊纹也变得虚浮——那是过度使用蛊术的征兆。冰棺中的婴儿突然发出细碎的响动，苏沉璧定睛一看，只见他指尖的皮肤下，竟有细小的蛊虫在蠕动。
"娘亲..."微弱的呢喃如冰棱落地，在寂静的密室中激起千层浪。苏沉璧猛地扑向冰棺，却见孩子紧闭的双眼下，渗出一线黑血："冷...好冷..."
萧景珩踉跄着扶住冰棺，白发落在婴儿脸上，竟在接触的瞬间泛起金色光点。苏沉璧突然想起父亲的实验笔记："双生蛊的终极形态，是血脉共生..."她伸手按住孩子心口的蛊纹，与萧景珩的蛊纹产生共振，密室的石壁上顿时浮现出复杂的图腾。
然而，就在这时，冰棺突然剧烈震动。苏沉璧惊恐地看见，孩子的皮肤下浮现出与林清远相同的曼陀罗花纹路，那些纹路顺着脖颈向上蔓延，在眉心汇聚成一只金色竖眼——那是蛊王降世的征兆。
"抱...抱我..."婴儿的声音变得沙哑，睁开的双眼竟是纯粹的金色，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萧景珩猛地将苏沉璧拉开，却见自己的白发触碰到孩子皮肤的瞬间，迅速变得枯黄脆弱，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
"他不是景砚..."萧景珩的声音里带着恐惧，"阿璧，他是...是蛊王的容器..."
苏沉璧摇头，泪水滴在孩子脸上："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景砚！"她不顾萧景珩的阻拦，解开衣襟贴上婴儿的额头，双生蛊之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冰棺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钻进心脏，冰冷而贪婪。
"阿璧，停下！"萧景珩挥剑劈向冰棺，却在触及的瞬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苏沉璧抬头，看见他鬓角的黑发己全部变白，而冰棺中的孩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原本皱巴巴的小脸逐渐变得棱角分明，竟与萧景珩幼年时一模一样。
"成功了...娘亲..."少年的声音从冰棺中传来，他睁开眼睛，金色瞳孔中映出苏沉璧震惊的脸，"现在，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密室顶部突然传来石板挪动的声响。萧景珩警觉地抬头，看见月光中降下一道人影——林清远抱着一具与苏沉璧 identical的冰棺，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恭喜你们，成功激活了初代蛊王的转世容器。不过...苏沉璧，你真的以为，这孩子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吗？"
苏沉璧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冰棺中的少年伸出手，掌心躺着半朵干枯的桂花——那是她当年送给萧景珩的信物。而在林清远身后的冰棺里，躺着的女婴心口，正跳动着与她相同的血卵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