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晨光刺破冷雾,椒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苏沉璧蜷缩在锦被中,看着林清远将银针在烛火上灼烧,针尖映出幽蓝的火焰。昨夜冷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具插着金针的骸骨、高禄暴毙时钻出的血色蛊虫,还有太后最后现身时那串转动的佛珠。她下意识摸向心口,那里残留着与萧景珩血脉相连时的灼痛。
"皇后娘娘脉象虚浮,内息紊乱,"林清远收回诊脉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最棘手的,还是这双生蛊..."他话音未落,苏沉璧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袖口滑落处,赫然露出与高禄同款的莲花纹刺青。
空气瞬间凝固。林清远脸色骤变,试图抽回手,却被苏沉璧死死扣住寸关尺:"林院判这刺青,与冷宫里的金针纹样倒是相似。"她的声音冰冷如霜,昨夜第二人格觉醒时残留的蛊毒在指尖游走,"七年前太医局灭门案,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铜盆中的药汁突然沸腾,溅起的水花在两人之间炸开。林清远另一只手闪电般抓起银针,却在即将刺入苏沉璧穴位时,被一道黑影撞开。萧景珩踹开房门冲入,腰间佩剑还在滴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皇后的脉,轮不到你诊!"
苏沉璧看着萧景珩胸前新换的绷带,渗出的血渍将白色布料晕染成诡异的紫黑色——那是噬金蛊毒液的痕迹。林清远趁机翻身而起,银针调转方向刺向萧景珩后心:"摄政王还是先管好自己!你体内的蛊毒,撑不过今夜!"
萧景珩旋身挥剑,剑锋却在触及银针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铮鸣。苏沉璧瞳孔骤缩,只见那枚银针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萧景珩铁扳指内侧的刻痕完全吻合。记忆突然闪回昨夜,高禄抛出的金针也曾与萧景珩的扳指产生共鸣。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苏沉璧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唤醒体内蛰伏的蛊虫。她甩出袖中金针,却见林清远不躲不闪,任由金针穿透掌心。更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涌出黑色黏液,将金针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萧景珩的剑势被黏液阻拦,林清远趁机跃上窗台,冷笑中掏出一个青瓷瓶:"苏沉璧,你以为双生蛊真是你父亲创造的?"他将瓶中药粉洒向空中,整个椒房瞬间被紫雾笼罩,"去问你那亲爱的母后,当年她是如何用你的血,喂养..."
话未说完,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叫嚣。翠珠举着铜香炉砸在林清远后脑勺,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娘娘快走!这雾有毒!"苏沉璧强忍着眩晕冲向窗边,却见林清远己经消失在宫墙之外,只留下半截破碎的青瓷瓶,瓶身上"太医院秘制"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烫。
萧景珩捂住伤口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竟泛着金属光泽:"他说的...母后...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虚弱,却精准捕捉到林清远话中的关键。苏沉璧跪在他身边,看着他逐渐青紫的脸色,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噬金蛊毒入五脏,需以活人血肉为引..."
"撑住!"她扯下裙摆撕下布条,却在包扎时发现萧景珩心口的疤痕——那道据说是父亲为救他留下的旧伤,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疤痕边缘浮现出细密的蛊纹。记忆突然闪回太后手中的佛珠,那些莲花纹与冷宫里的金针、林清远的刺青,此刻在她脑海中重叠成完整的图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后娘娘!太后懿旨!"太监尖利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兴奋,"林院判状告娘娘私通妖道,炼制蛊虫谋害先帝!"
苏沉璧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林清远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毒辣,私通妖道、炼制蛊虫,随便一条罪名都足以诛九族。萧景珩想要起身阻拦,却因蛊毒发作再次栽倒,他的铁扳指掉落在地,内侧的符文在阳光下闪烁,竟与椒房地砖的暗纹完美契合。
"宣太后口谕——即刻查封椒房,缉拿皇后!"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名侍卫踹开房门,明晃晃的长枪首指苏沉璧咽喉。她护在萧景珩身前,突然摸到怀中半卷《蛊毒志》——那是从林清远药庐火场中抢出的残页,此刻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慢着!"苏沉璧展开残页,上面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双生非蛊,乃人为之。以至亲血脉为引,需经七七西十九日..."她的目光扫过"至亲血脉"西字,突然想起林清远未说完的话,"去问你那亲爱的母后..."难道母亲当年并非死于父亲之手,而是...
侍卫统领不耐烦地挥枪:"皇后娘娘,莫要自误!"苏沉璧突然将残页高举过头顶:"此书乃先帝遗物,记载着太医局灭门真相!"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统领腰间的玉佩——那上面的纹路,竟与谢昭的矿山玉佩如出一辙。
椒房外突然传来佛珠转动的声响,太后在宫女簇拥下缓步而入。她手中的紫檀佛珠每颗都泛起诡异的红光,看着苏沉璧手中的残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哀家当是什么宝贝,不过是苏仲平的疯言疯语。"她抬手示意,佛珠突然飞出金光,将残页击成碎片,"来人,将妖女..."
"太后且慢!"萧景珩突然挣扎着起身,他的脸色青紫得可怕,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光芒,"臣弟愿以摄政王印信担保,皇后与此事无关。"他掏出怀中染血的扳指,符文与地砖暗纹完全重合的瞬间,整个椒房地面亮起莲花状的光阵。
苏沉璧感觉体内双生蛊再次暴动,第二人格几乎要冲破束缚。更诡异的是,萧景珩心口的疤痕开始与光阵共鸣,他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蛊纹,竟与冷宫里的蛊尸如出一辙。太后脸色骤变,佛珠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椒房开始剧烈震动。
"原来如此..."苏沉璧突然笑了,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都是棋子,从七年前就开始的棋局..."她的声音被轰鸣淹没,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与昨夜冷宫的震动如出一辙。萧景珩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得惊人:"别靠近光阵!这是...长生不老的..."
话音未落,光阵突然爆发刺目金光。苏沉璧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涌入萧景珩体内,而他眼中的清明正在被蛊纹吞噬。太后的笑声混着佛珠的响动在椒房回荡,而在震动的地砖缝隙中,几缕黑色丝线正悄悄爬上苏沉璧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