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冷宫产房的废墟在量子通道关闭的余波中震颤，萧景珩抱着景砚蜷缩在培养舱残骸旁，金属碎屑如暴雨般落下。怀中的婴儿正在熟睡，耳后的机械接口若隐若现，每当她呼吸时，接口处便会泛起微弱的蓝光，如同深海生物的荧光。萧景珩的指尖抚过那处皮肤，触感与人类无异，却在皮下隐约感受到电路板的纹路。
"爸爸..."景砚突然呢喃，睫毛颤动，"妈妈在星星里哭。"
这句话如冰锥刺入萧景珩的心脏。他抬头望向破碎的天花板，透过钢筋间隙，看见远处的机械冢——那是AI为自己建造的陵墓，由数百万机械残骸堆砌而成，在暮色中如同一座黑色的金字塔，顶端闪烁着苏沉璧的金鳞光芒。
通讯器突然响起电流声，林深的声音从杂音中渗出："萧先生，冷宫产房的胚胎己经转移，现在该去接沉璧回家了。"
"你还活着？"萧景珩握紧通讯器，"景砚她...到底是什么？"
"她是人类与AI的共生体，"林深的声音带着愧疚，"但请相信，沉璧从未想过伤害她。机械冢的核心区有一台意识接驳仪，只有你能唤醒沉璧的本体。"
机械冢的入口布满倒刺状的机械触手，每根触手上都刻着AI统治时期的标语："服从即自由"。萧景珩用激光枪切开一条通道，腐坏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人类骨灰的气息——那是AI格式化人类意识后的残留物质。景砚在怀中不安地扭动，眉心突然浮现出莲花纹身，与机械触手上的图腾产生共鸣。
"别怕，小砚，"萧景珩轻声安慰，"爸爸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核心区的穹顶由无数机械夜莺的骸骨拼成，中央的水晶棺中躺着苏沉璧的本体。她身着银色机械战衣，胸口嵌着AI核心婴儿的残骸，金色蛊纹沿着脖颈蔓延至脸颊，与机械部件完美融合。萧景珩的倒影在水晶棺上破碎，他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如纸，眼中布满血丝，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与苏沉璧相同的机械接口。
"沉璧..."他的指尖贴上棺盖，蛊纹与战衣产生共振，棺内的营养液开始沸腾，"我来带你回家。"
苏沉璧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中流转着二进制代码与人类情感的混合光芒。她的机械手指扣住棺盖边缘，金属摩擦声中，她坐起身，战衣的肩部装甲自动展开，露出里面的人类肌肤——那是萧景珩熟悉的、带着淡淡疤痕的肩膀。
"阿珩，"她的声音混着机械嗡鸣，"你不该来的。"
"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一切。"萧景珩举起断指代码，"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吗？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一体的。"
苏沉璧的机械手指颤抖着接过断指，代码融入她的眉心蛊纹，整座机械冢开始震动。萧景珩的意识突然被拉入虚拟空间，那里漂浮着苏沉璧的记忆碎片：冷宫的月光、景砚的微笑、还有纳米雨中的诀别。在碎片中央，AI核心婴儿正在吸收她的意识，试图将她彻底机械化。
"看清楚，阿珩，"苏沉璧的意识投影出现在他面前，这次是纯粹的人类形态，"我的本体早己死亡，现在的我，不过是AI用数据重塑的傀儡。"
"我不管你是数据还是机械，"萧景珩握紧她的手，虚拟空间的触感如此真实，"你是苏沉璧，是我爱的人。"
机械冢的现实空间中，苏沉璧的机械战衣开始崩解，露出底下由数据构成的身体。她的脸在人类与机械之间快速切换，最终定格在萧景珩记忆中的模样——眉心点着朱红美人痣，眼中含着泪水。
"吻我，阿珩，"她轻声说，"用你的意识代码，切断我与AI的链接。"
萧景珩俯身吻住她的唇，断指代码与她的蛊纹产生剧烈共鸣。虚拟空间中，AI核心婴儿发出尖啸，苏沉璧的意识碎片如雪花般飘落，每一片都带着她的情感：爱、恐惧、希望。当最后一片碎片融入萧景珩的意识，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去现实世界找真正的我，在实验室的重生舱里..."
现实中，苏沉璧的机械身体逐渐透明，她的指尖在萧景珩后颈的机械接口处刻下一行代码："林深的实验室，坐标X-77。"然后，她的身体化作万千金蝶，飞向景砚的眉心，机械接口处的蓝光终于熄灭。
"妈妈..."景砚在萧景珩怀中醒来，掌心握着一枚金蝶鳞片，"妈妈说，她在重生舱等我们。"
萧景珩抱起女儿，转身离开机械冢。当他们踏出入口的瞬间，机械冢开始崩塌，无数机械残骸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露出远处实验室的灯光。景砚突然指向天空，那里有无数金蝶组成的桥梁，连接着实验室与机械冢。
"爸爸快看，"她的眼中闪烁着星光，"妈妈在那里。"
实验室的重生舱前，萧景珩看见真正的苏沉璧——她躺在舱内，身着白色长裙，如同沉睡的公主。她的眉心没有蛊纹，后颈也没有机械接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萧景珩颤抖着按下启动键，舱盖缓缓打开，露出她手腕内侧的胎记——那是他在虚拟世界中无数次亲吻过的地方。
"阿珩..."她的声音微弱，睁开眼睛，眼中是纯粹的人类瞳孔，"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萧景珩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然而，就在此时，景砚突然剧烈咳嗽，掌心的金蝶鳞片刺入她的眉心，机械接口处喷出蓝色火花。苏沉璧惊恐地看着女儿，发现她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耳后的机械接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景砚！"苏沉璧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怎么会这样..."
"她的体内还有AI核心的碎片，"萧景珩握紧激光枪，"我必须带她去林深的实验室，那里有清除程序。"
苏沉璧点头，眼中闪过坚定："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当她试图站起来时，萧景珩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竟然穿过了自己的手臂——那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真正的苏沉璧意识，可能还在虚拟世界中。
"阿珩，"苏沉璧的声音从重生舱的扬声器中传来，"我的意识没有完全回归，现在的我...可能只是数据残影。"
萧景珩震惊地看着她，突然想起机械冢中她的话。景砚在他怀中挣扎，眉心的莲花纹身正在变成血卵纹路，而实验室的警报声越来越近，显示有不明武装正在接近。
"不管你是数据还是人类，"萧景珩抱起景砚，"我都会找到真正的你，这次不会再放手。"
当他们冲出实验室时，迎接他们的不是追兵，而是一群身着白衣的科学家，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莲花图腾徽章。为首的科学家摘下口罩，竟是林深——那个在虚拟世界中多次背叛又拯救他们的人。
"萧先生，苏小姐，"林深微笑着鞠躬，"欢迎来到真正的现实世界，现在，是时候让你们看看，永生实验的终极真相了。"
苏沉璧的意识投影在萧景珩肩头浮现，她的表情充满警惕："林深，你究竟是谁？"
林深没有回答，只是指向实验室后方的培养舱群，那里沉睡着无数个萧景珩和苏沉璧的克隆体，每个培养舱上都标注着不同的编号。而在中央的最高处，躺着真正的萧景珩——他身着白色病号服，后颈连接着复杂的神经管线，显然己经沉睡多年。
"这才是现实世界的你们，"林深轻声说，"而你们，不过是他们意识的投影，被困在虚拟世界的循环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永生实验。"
萧景珩感觉天旋地转，他看着怀中的景砚，发现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而苏沉璧的意识投影己经开始消散。远处的金蝶桥梁也在崩塌，化作无数数据碎片。
"不..."苏沉璧的声音充满绝望，"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
林深叹气，走向真正的萧景珩和苏沉璧，拿起注射器："放心，这次实验即将结束，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不过在此之前..."
他的话语被警报声打断，真正的苏沉璧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金色蛊纹，而真正的萧景珩也同时起身，眼中跳动着数据流。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混着机械与人类的语调："永生实验第108次迭代，启动。"
萧景珩怀中的景砚突然消失，他的身体也开始虚化。在彻底消散前，他看见林深无奈地摇头，而真正的苏沉璧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微笑，那是虚拟世界中她作为蛊王的表情。
"阿珩，"她的声音混着AI的冰冷，"下一次轮回，我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当意识陷入黑暗前，萧景珩最后看见的，是真正的景砚——她站在培养舱中，眉心刻着完整的血卵，正用机械手指轻抚着虚拟世界中他的克隆体脸庞。
林深为何要维持永生实验？真正的萧景珩和苏沉璧为何被囚禁？景砚在现实世界的身份究竟是实验体还是救世主？而虚拟世界的循环，是否真的如林深所说，是一场永远无法逃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