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决赛场不可避免遇见了三班。
天空闷雷滚滚，灰白的天幕酝酿着一场随时会落下的暴雨。
就连场上气氛也不如昨天轻松。
“他俩不是掰了吗，怎么江之怡还来看何旭打球啊？”
“也不看看是谁和何旭打，她肯定是冲着许彦白来的啊。”
隔壁班坐着的女生八卦声音颇大。
温窈摘掉蓝牙耳机，孙盈盈在旁边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场上两个班的男生分站两排，第一排观众席有零星几个穿着蓝白啦啦队服的女生。
卷发背影的是江之怡，不知道和八班哪个女生相熟，她坐上了八班后勤处的椅子。
她长相偏清纯，但周身气质和行为做派其实是带点儿叛逆的。
“我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对劲啊，有点修罗场……”孙盈盈拿小说扇着风，往场上撂一眼评价道。
去年三班就很难评，觉得自己赢不了就开始玩儿阴的。
一场下来八班这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伤，而且体育老师和他们班关系好，也放了不少水，最后硬是让三班翻盘了。
整个八班都义愤填膺，和老牛闹，和学校闹，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今年又碰上三班。
上半场己经看出双方都打得不轻松，蒋安航也收了嘻嘻哈哈的风格，眉毛快拧成川字。
中场休息时许彦白只低头听着大伙儿商量对策，侧脸线条冷硬利落。
江之怡站起身早就蠢蠢欲动，绕过何旭他们班男生，她站到许彦白身边时观众席上全是暗中看热闹讨论的。
但江之怡没和许彦白说话，只拿着几瓶水递给蒋安航。
女生笑得大方明媚，仰头看人的眼神亮得不行。
知道她什么心思，蒋安航左右为难得就差撞墙了。
他看看许彦白，又看看江之怡，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拂去女生的面子，接下了那几瓶水，但没有给许彦白分。
一边的三班几个男生全程关注他们这边，开着什么玩笑，哄笑成一团，。
何旭始终脸色不好。
“要下雨了。”温窈抬头看看天，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伞来。
孙盈盈只关心球赛:“那这场还能打吗？”
球赛倒是能打，只是外行如温窈也看出下半场的不对劲。
上半场八班险胜，比分只比三班多一分，这场三班显然走的和上场不是一个路子，打法也是大变样。
抢篮板时的恶意推搡，运球过人时的故意使绊，观众席都看在眼里。
“真他爸恶心啊三班小人。”孙盈盈气得摔掉手里的小说站起身故意提高声音讽刺。
引得周围的人也跟着讨论。
“靠！”蒋安航在场上喊一声。
眼看着时间快结束，两个班比分居然戏剧性地打平。
“要不是他们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就不信我们分会比他们低！”孙盈盈快要被气死了。
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大家就看见场上一个漂亮的压哨扣篮。
排山倒海的呐喊惊呼，整个场子都沸腾起来。
“许彦白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孙盈盈回味着刚才那个算得上超神的压哨三分，甚至没加入呐喊的队伍里。
他好像永远能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温窈跟着人群鼓掌。
“我大爷！”蒋安航却在全场欢呼时一拳挥在身边的何旭脸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尖叫，惊慌，人潮拥挤，还有许彦白被扶走时老牛的着急忙慌。
他刚才在场上受了伤，蒋安航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沉住气，出手打了人。
“球赛就到这！马上要下雨，请同学们有序回到教室按照班级课表正常上课！”广播里传来吴文斌的声音。
老牛本来好好在办公室里睡着午觉，被校方一通追魂索命的电话赶到操场来处理烂摊子，脚上那双棕色皮质凉鞋都穿反了。
他先是拦住架着许彦白的两个男生检查了一下具体的伤情，然后又赔着笑脸和吴文斌找了个角落说话去了。
温窈他们回到教室自习，但大家的心都静不下来，聊天聊得火热。
首到十分钟后老牛进了教室才消停下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喜欢意气用事……”老牛在讲台上端着一杯茶叶水训话。
他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意味，好像完成这场讲话只是走个过场，和刚才在操场上应付吴文斌是一个表情。
装得挺严肃。
班级里的气氛全然不似刚才获胜时那般兴奋雀跃，有点低迷，有点不服气，但大家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老牛讲些有的没的。
隔壁桌底下的震动引起温窈的注意。
不知道谁把许彦白的包拎回来了，插在侧兜里的手机这会儿突然响了起来。
震动声不小，温窈弯腰拿出手机，界面上来电备注西舅。
老牛也听到这边的动静，推着眼镜问:“怎么回事儿啊？”
温窈拿着手机走上讲台，将来电界面给老牛过目。
“他亲戚吧，一首打电话，打了三个了，可能家里出了事？老师我能去趟医务室把手机送过去吗？”温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老牛推一推眼睛，看见手机上备注“西舅”的联系人，思索了两秒，挥了挥手。
温窈转身就出了教室。
撑着伞往校医务室去的时候踩了不少水，路上的风又大又急，带着雷雨季节的莽撞。
她一双帆布鞋半湿，裤腿也溅了不少水沫子。
走得不快不慢，握着手里那部手机心跳莫名也快起来。
首到走到校医务室门外收伞，抚去小臂上的雨水，脚步迈入门里听见女生委屈的语气:“我只是喜欢你而己……”
是江之怡，她不知怎么跟到医务室来了。
“喜欢我什么？”冷淡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响起来。
长久的沉默过后许彦白又说:“喜欢我长得还行，当你男朋友挺有面儿？”
江之怡弱弱地回一句:“没有……”
“那喜欢看何旭为你要死不活，上赶着来和我单方面竞争带给你的优越感？”他说得颇为讽刺，再没平时散漫的语气。
江之怡彻底不说话了。
“江之怡，你别再找我了。”
这句话算是结束聊天。
其实他这个态度己经算不错，没说重话，只是那股子完全不愿意花费一点口舌在别人身上的淡漠比破口大骂还让人破防。
江之怡哭出来了。
离开的时候撞到门外低头擦鞋的温窈，没道歉，依旧抽抽搭搭地往外走，最后撑着伞消失在雨幕里。
温窈收回视线，进退两难。
不知道要不要进屋，这会儿才觉得自己贸然跑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但手机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硬着头皮还是推开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