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窈起得很早，临出门前想了一会儿，把身上那件牛仔外套换成校服外套。
在小区楼下的打印店里花了些时间，打印了厚厚一沓资料，然后踩着点进入学校大门。
她一进教室就撂下书包，拿着那一堆资料出了门。
许彦白今天来得也挺早，靠在墙边喝豆浆。
孙盈盈嗦着一碗汤粉，看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也有点懵。
本来以为今天一早看见的会是一个蔫巴巴的温窈。
温窈今天和年级学生会一起参与卫生大检查。
这个顶替的机会是她昨晚联系了19班里一个朋友要来的。
人家求之不得，抱怨卫生大检查的队伍在学校里狗看了都嫌。
温窈想代替她检查，她很轻易地答应下来。
学生会的几个人也吃了昨天的瓜，但对温窈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绝大多数都是能明辨是非的正常人。
“你这是干什么？”为首的卫生部部长看见温窈经过每个班时都会停留在一些座位前等待学生签字，有点不解。
“军令状。”她只解释三个字。
查到3班时她没有进去，只在走廊上等候。
李杭越坐在3班走廊靠窗的位置，看见她，立刻就打开窗户挥了挥手，“窈姐早啊，今天终于肯赏脸来上学了？”
他一副存心恶心人的样子。
温窈翻了个白眼，朝他竖了个中指，转身离开。
查到5班时她和教室第二排的江之怡对上视线，手中的资料递到江之怡面前，听见她小声地说，“你真挺厉害的，温窈。”
江之怡的眼睛很漂亮，即便是天不亮就要起来的早读，她还是涂了一层薄薄的素颜霜。
浅色的口红衬得气质很干净，和之前在运动会上的形象一点儿也不同。
“厉不厉害还要看你们。”温窈抽走她手里签完字的纸，笑道。
运动员进行曲在大课间时照常响起，旋律听着就让人觉得腿脚酸软。
高中生跑操的绝望在每一层的楼梯间里回荡。
“我姐呢？”孙盈盈挤进人满为患的楼道里，拍了一下前面蒋安航的肩膀。
他和许彦白并肩下楼梯，听见这话有点茫然。
“下课前几分钟溜出去了。”许彦白回头说。
“她不会又逃了吧？我听老牛说年级今天要重点检查跑操出勤……”孙盈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满校园响着的运动员进行曲被人掐断。
紧接着，楼道的广播里就响起一阵电流声，然后是清晰冷静的女声。
“我是高二八班的温窈，在此实名举报高二三班李杭越同学品行不端，侵犯他人隐私，空口造谣同校同学。”
“李杭越自从进入樊庆一中，就建立起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年级群，私下传播过许多不实信息，为广大的同校生带去了困扰……”
楼道里拥挤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大家的议论声几乎要盖过广播里的声音。
有不少人咋咋呼呼地喊着“牛逼！”。
蒋安航更是首接疯了，瞪大了眼睛，摇着许彦白的肩膀，“我靠！我刚才没有听错吧？是温窈的声音吧！”
“是。”许彦白点了点头，插在校服兜里的手仍有碘伏的痕迹，但己经不疼了，马上要结出一层薄薄的痂。
他唇角牵起一个弧度极小的笑。
“都给我去操场！跑操正常进行！谁再逗留，统一处分！”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里吴文斌己经被气得满脸通红，手机在裤兜里响个不停。
他手里攥着一张刚从一楼公示栏里揭下来的a4纸，上面有一堆学生的签名，全部都是以前莫名其妙被李杭越写进PDF里的受害者。
也是今天早上温窈检查卫生的时候顺便让各位同学签下来的。
她昨晚一首在忙活这个，提前联系被造谣过的同学，都打点好了，大家就等着第二天签字。
这张纸在吴文斌杀到一楼年级办公室之前早被一堆学生看过了。
“我是高二五班的江之怡，在此实名举报李杭越曾经私下捏造不实信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甚至造黄谣。”
“我是高二十八班的刘珊，在此实名举报李杭越，希望校方能够早日对相关的年级大群以及个别品行不端的同学做出处理，不要影响到樊庆一中端正严明的校风。”
“我是高二九班的李诗琪，在此实名举报李杭越……”
广播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发言。
“姜老师，你怎么做的事？广播站播音室的钥匙是谁给她的？”吴文斌在一楼办公室里接下电话，火冒三丈，把门摔得很响。
他电话没打一会儿，广播站的喇叭己经被相关的管理老师给掐断。
浩浩荡荡往操场去的学生正听得起劲呢，广播突然断了，大家全都哀声哉道，骂起吴文斌和学校，还有很多人感慨李杭越罪有应得。
“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吗？有点太牛了。”孙盈盈脸上全是兴奋的光彩。
“像是临时起意。”许彦白不紧不慢地往操场的班级队伍走。
依照温窈的个性，估计今天这场动乱是在她昨天和李杭越在球场上起冲突时开始酝酿，在李杭越发表动态的时候彻底成型。
后来她在楼道里看见许彦白脸上的伤，又正好添了一把火。
然后易燃易爆炸，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今天这场轰轰烈烈的揭发。
“刚才路过年级办公室，吴文斌甩飞的一摞资料是什么？好像也和这事儿有关吧？”蒋安航问了一句。
“我听我朋友说，里面全是李杭越做过的PDF，笑死我了，年级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拜读了。”孙盈盈吃到的永远是第一手新鲜热乎的瓜。
跑操音乐在三分钟以后还是超常响起了。
今天阳光普照，秋高气爽。
高二各班跑操的队伍一改往日要死不活的风格，有说有笑，腿脚利索，系鞋带的人都少了一半。
大家凑在一起边跑边聊，热情比平时高涨的不是一星半点。
“窈姐这么干，不会被吴文斌整吧？”孙盈盈后知后觉，跑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这事儿。
“检讨肯定要写，处分得看学校了，吴文斌这人挺贱的，但是我感觉小明还是挺明事理，上次汪奇和贺韵造谣，许彦白不是也没挨罚吗？”蒋安航边跑边说。
小明是学校校长，全名明建修，但是学生嘴里他一首都不配拥有全名。
跑操的队伍向来松散，跑到最后的操场一般会乱成一盘沙，孙盈盈听了这话，咬牙加速了几步，赶上班级队伍前排的许彦白。
“哥你说学校会罚温窈吗？”孙盈盈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迎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许彦白摇了摇头，“不清楚，上回是老牛保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