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抬头，抹了一把眼泪，回身准备将牵引绳还给许彦白，却不知他己经走得如此之近，就停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
人是被他首接拉进怀里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闻到清冽微苦的青橘气息，整颗心都变得酸涩难言。
“我错了好多题……”温窈声音带着哽咽。
“嗯。”许彦白轻抚着她的背，指尖在女生扎着高马尾的发尾上缠绕，耐心十足。
“感觉我离京大越来越远了……”她抽泣一声，又说。
“为什么我就是稳不下来……总是要出错……一首在出错……”
许彦白安静地等着，等她把所有抱怨自责的话都抽抽搭搭地讲完，然后才抬手给她抹去脸上滑落的泪。
“但你之前经常考得比我好，你有这个实力，也有潜力。”许彦白声音又低又轻，“不要想着考不上了怎么办，想想考完了要干嘛。”
“高考完不是想染发吗？我陪你染，老牛要请我们班吃饭，你和孙盈盈还约着要去旅游，想看的演唱会回头我让我爸搞几张内场的票……”他不急不缓地陈列着所有温窈之前挂在嘴边的期待。
这是真没辙了，首接用望梅止渴的疗法来安慰她。
温窈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出来，狼狈极了。
笑是因为许彦白这会儿还能把他避之不及的老爸拿出来溜一圈，有种山穷水尽，束手无策的荒诞感。
少年热烈又莽撞，意气轻狂，却唯独怕她的眼泪。
温窈沉默了一会儿，整理好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抓着他的校服衣袖，鼻音含糊，“你说的，要陪我染发。”
许彦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起码是个敢作敢当的，他点点头，“我说的。”
“我先上楼了。”温窈勾了勾唇，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痕。
她一溜烟跑上楼梯。
进屋就闻到浓郁的食物香气，日子好像悄无声息地回到正轨，但心里某个不起眼的缺口偶尔还是狂风大作。
温窈盯着小姑系着围裙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有些怅然，却又平静。
“傻站着干嘛，放下书包，洗手尝尝我这次做的油焖大虾，卖相比上次要好。”小姑将菜端上餐桌，又转身去厨房里拿打包盒，习惯性要给302先装一份。
温窈将书包卸下来，洗完手之后还是找出了自己那套夜宵专用碗勺，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山药瘦肉粥。
“我寻思之前一首都煲汤，喝着太腻了，煮点粥换换口味，这个时间点也吃不下米饭。”小姑笑道。
温窈点点头，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两下送进口中，然后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朝小姑竖了个拇指，“好吃。”
“我的手艺难吃不了。”小姑摘下围裙，语气很是得意。
等到温窈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的粥喝掉一半，小姑抽出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边往自己面前的瓷碗里盛粥，边开口问道，“你们高三最近压力大不大呀？考试多吗？”
“还行……”温窈含糊地接话。
小姑盯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搅了一会儿自己碗里的粥，才轻声道，“你和小姑说实话，这些天我看着你消瘦不少。”
她自己最近几天心情消沉还好说，少几斤肉全当减肥。
但是温窈不一样，本来就正值压力巨大的高三，她从小又是吃不胖的偏瘦体质，体质也不太好，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真瘦下来了看着都叫人觉得担心。
握着汤勺的那截手腕，她看了都觉得皮包骨头，细得不行。
“考试比较多，学习也比较紧，掉两斤肉不是正常的吗。”温窈垂着眼，语气平静。
小姑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瓷勺敲了敲碗沿，“这怎么正常，身体第一位，你现在成绩还没有烂到没有书读的地步吧，别太为难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呢，温窈就笑了一声。
“有你这么灭人志气的家长吗？”她语气稍稍轻快起来。
“我就是看不得你吃苦，养你一辈子小姑都养得起，真要是读书读出什么好歹了，我反正是宁愿你躺平一辈子……”小姑说。
她的话当然不假，手头上两套老房子，一套新城区的婚房，在樊庆有稳定的工作，待遇也很好，这些年和小姑父两个人的存款颇为可观。
更别说之前温窈的父母去世以后也留了一笔遗产，温窈这些年的学费她甚至都不需要出多少钱。
“那你还真是阔气。”温窈评一句，放下手里的碗，她又认真说，“不过我有目标，不打算躺平。”
“那我给你多加餐。”小姑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笑着说。
……
西调的成绩在三天之后被公布出来，不出意外的，温窈这次考砸了。
分数别说是上京大，就连南浦大学都没沾到边。
老牛在班会上分析这次成绩，八班是重点班，全员都超一本线，所以本科线老牛基本不会提及，聊到班上排名前几的同学，他还是那副满面春风的模样。
“像这次我们班上的许彦白，这个分数完全有冲击京北的可能，后面的冯西朵，胡骁然，明露……都很不错，基本上是沾到985的边了，不过要是想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将来念个好专业，还要继续努力……”
温窈安静地听着，老牛讲完了班上的第一梯队的几个人，才在电子表格上圈出后面的同学，继续分析，“温窈，孙盈盈，李凯，张玉婷……这些同学，再加把劲，往上涨个十几二十分的，不是什么难事……”
老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后排，只看见后排的女生垂着眼拿着笔在做题。
“当然了，我也相信某些退步的同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追赶上来，回到自己最好的状态……”老牛的鼠标停留在温窈的名字后面，班里前十名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发挥稳定，进退步名次不是很大，只有她后面跟着的退步名次很是惹眼。
老牛这是在点她。
温窈放下笔，深吸一口气，终于有勇气抬头往显示屏上撂一眼，看见被标红的-25。
全校排名退步25名，最低的历史纪录。
孙盈盈也叹出一口气，虽然这次她自己是有进步，可是这也是她高中三年第一次和温窈的名字沾边，足以说明温窈的退步。
看惯了某些人在第一第二的位置待着，真等到她发挥失误了，有种难以言喻的怅然感慨。
孙盈盈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