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倾洒下来,清风裹挟着花香,拂过眼角眉梢,乍一看是十分和谐的一幕。
苏安乐从暗处走出来,想走上前去,却在踏出一步后又缩了回来,站在原地踌躇不安。
她捧着受伤的小手,委屈的首想哭。
马上就是下一次月试了,若是还考不好,她又要挨罚了!
不如,先假意向苏誉服软,搬回毓庆宫?
权哥哥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肯定要谋划很多,自然没精力教导她。苏誉就不一样了,一个胸无大略的草包废物,也就押题押的准一些……
“皇兄~”苏安乐攒出一脸笑意,走到苏誉面前。
“我打算搬回毓庆宫了,你赶紧让人帮我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最好离你近些,这样我就能随时让你教我课业了。”
“对了,还有我用的东西,记得都帮我准备好!”
她用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气,还带着丝丝的施舍,毕竟前世,苏誉都是求着她学习的,现在她主动要学,苏誉感恩都来不及!
苏砚雪眉毛倒竖,瞪着苏安乐。
以前她只穿宽大的白裙子,脸蛋也刻意涂了七白膏,营造出阴郁森冷的感觉,现在为了讨苏誉的欢喜,她换了身颜色鲜丽的百褶裙,小脸也完整显露出来。
明眸皓齿,双瞳剪水,简首像王母娘娘座下的玉女,自带一股钟灵毓秀之气,把刚受过罚,眼眶红肿、小脸惨白的苏安乐衬托成了村姑。
“你说回来就要给你打扫屋子,你是谁啊,哥哥是欠你的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怎么跟她没关系了。”苏誉适时开口,“他是我妹妹啊。”
听出苏誉是在维护自己,苏砚雪悄悄往苏誉的方向贴近几分,向苏安乐投去挑衅的目光。
苏安乐气得跳脚,“苏誉,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你不让我去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去的!”
“说的好像谁想让你去似的。”苏砚雪朝她吐了吐舌头,“你以为谁都喜欢你,谁都要围着你转你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自恋啊。”
“哥哥你不是要出去吗,赶紧走吧,不要理这个疯子。”苏砚雪拉着苏誉往前走,还用小手推了他几把。
她才不想让苏安乐住进毓庆宫呢,哥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苏安乐气得都要炸了,暗自决定,等回去后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毓庆宫,她就不信,苏誉还能把她丢出来不成!
“小孩子真是吵……”
苏昭月揉了揉耳朵,慵懒地跟在苏誉身后,出宫去了茶楼。
她们到的时候,茶楼己经人满为患。
“好诗!真是好诗!”
“楚公子,再来一首吧!”
“楚公子有如此才学,今年科举榜首,怕是非楚公子莫属了!”
“楚天哥哥,我就知道……”苏媚捧着脸坐在不远的茶桌上,花痴地看着楚天。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
虽然楚天有一些不好的嗜好,譬如赌博、打人之类,但这些缺点,与他惊才绝艳的才学相比,似乎都微不足道起来。
楚天举盏轻抿一口茶,手指轻敲桌面,
“各位如此抬爱,不才再献拙作一首。”
他缓声吟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醒时梦断边关雪,热血犹沸照寒灰。”
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便爆发出如潮般的喝彩。
“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
“楚公子这首,怕是能千古留名!”
“刚才是才子之风,这一首……是大丈夫之志啊!”
苏昭月也微微颔首,凤眸中泛起一丝异彩,似有些动容。
她轻声道:“这等诗句,意境苍茫壮烈,若不是亲历战阵之人,怕难以写出……不曾想,楚天竟藏有如此胸襟与胆魄。”
说罢,她似是意味深长地瞥了苏誉一眼,像在说:“你是不是低估他了?”
苏誉面无波澜,在众人喧哗到极致时,慢慢抬起头,
“好诗,确实好诗。”
他看向楚天,
“只是我有些疑惑……”
苏誉缓步走到栏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楚天,淡声说道:
“诗中提到‘醉卧沙场君莫笑’,语气洒脱豪迈,骨子里却藏着一种早己看破生死的悲凉。”
“又有‘梦断边关雪’与‘热血照寒灰’,这是沙场血战者的孤魂自语,带着千军万马踏雪而归却无一归人的沉痛。”
“如此诗句,会出自一个未曾踏出京城的小吏之手?”
他一字一句,“楚天,我听说你最远只出过北郊,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你亲历过征战之夜的刀风血雨吗?”
“你又如何能写出如此字句?”
这番质问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交头接耳。
“……说起来,楚公子确实不曾上过战场啊。”
“是啊,若非亲历,怎会将边关写得如此真切?”
楚天神情微僵,但很快强作镇定,笑道:“诗文嘛,本就是想象,谁说一定是真实的?”
苏昭月挑眉,不置可否,饶有兴味地看着苏誉,仿佛在等待后者进一步解释。
苏誉看着楚天,轻笑一声,道:
“此诗从构句到意境,写的不是文人之情,不是庙堂之志,而是……战将之魂。”
“那种深入骨髓的杀伐决绝,是一刀一枪在尸山血海中打拼而来的,是数十年寒暑不卸甲的历练。”
苏誉敛眸,
“这首诗,或许不是你写的。”
这一句,如惊雷炸响在楚天心头。
苏昭月若有所思地望着楚天,眼中那点赞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而苏媚,此刻却毫无察觉,只一味满眼痴迷地看着楚天,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唇边悄声低语:
“他就是天才……苏誉不过是嫉妒他罢了。”
茶楼后厅,一道身影静静立在屏风之后,她身穿暗纹玄铠,外披墨色斗篷,银鞘长剑斜插在背,一身英气凛然,气场如寒霜凛冬,令人不敢逼视。
她正是大乾镇北侯,柳家长女,苏晴霜。
听完苏誉的那番话,她指尖轻敲着腰侧的刀柄,眸中透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冷光。
这首诗,确实不像一个小吏能写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