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愈发觉得腰杆硬了几分,“今天,我就要当着你的面,问问楚天,这镯子究竟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苏誉抬手示意:“走吧。”
穿过后院的甬道,便见楚天坐在铺子最里间的高座后,正拿着一张账册与一个小账房细细核对,一副大东家的派头。
楚天抬头,先是一怔,随即看见沈兰,立刻堆起笑来:“您怎么来了?”
沈兰将八宝盒往桌上一放:“有人说这镯子是假的,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楚天先是脸色微变,但很快强作镇定,扫了苏誉一眼,皮笑肉不笑:“您也看到了,如今我的自选肆开遍京城,湖广也有许多分店,我这么大的生意,何须买只假镯子给您?”
“您若是不信,就看看账册好了!这些日子我生意如何,账册上写得清清楚楚!”
说罢,他冲账房一摆手,立刻有个小厮捧着厚厚一摞账册过来。
楚天拍了拍那账册,抬着下巴,傲然道:“来,您亲自看一看!”
其实,这些账他自己也没看过。
不是不想看,而是……他根本不认识古代的字。
但自选肆生意这么好,想来赚的也不会少吧?
苏誉找了张凳子坐下,楚天己经好几日没找集货庄调过货了,想来,沈兰那点嫁妆和侍郎府攒下的油水,全部被他榨干了……
沈兰浑然未觉,接过账册,翻开看了几页,脸色却很快由期待转为难以置信,紧接着发白如纸。
“你……你说这是你这日子做的账?!”
她手指颤抖,指着其中几行:“‘每日耗油三斤、细盐五斤?!你疯了么?!”
楚天愣了愣,不解地辩驳:“那有什么?都是重盐重油才能叫他们吃得少啊!我按一锅菜里半斤油的比例下去,客人才吃得少,我赚的才多……”
沈兰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抬手就狠狠甩了楚天一个耳光:“你这个蠢货!!”
“干嘛打我啊!”楚天一脸迷茫。
沈兰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哭骂:“你知不知道,平日做菜用的这些,最贵的就是盐、油!寻常百姓一年都吃不上几回猪油,你倒好,往菜里灌油灌盐,生意再好也挡不住亏空啊!!”
楚天脑子却还是转不过弯来:“可……可我们生意很好啊……而且这个模式,在大乾从未有过,一定很快就能火遍大乾!”
沈兰被气得首抖,又翻开后面的账,只见账上“银出”一栏如流水般往下滚。
“购大豆油三百斤,盐引西百石,六月一日支出西百二十两,六月二日支出三百一十两,六月三日……”
一连串看得沈兰眼冒金星,冷汗都冒出来:“半个月,半个月就赔光了我全部的嫁妆……你,你拿什么还我!!”
她攥着账册,将那页纸捏得皱巴巴的,重重摔在楚天面前,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我的嫁妆啊……我的嫁妆全给你赔光了……!”
说着,沈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那只八宝盒,哭得凄厉:“我在宫里苦熬了二十年,才攒下这么一笔钱……楚天,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活剐了!!”
楚天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慌了,可又不敢上前,只能张着嘴愣在原地,手脚发凉:“……还、还能想法子翻本的,我再想想……”
沈兰双眼通红,抬起头恶狠狠瞪着他:“你还想翻本?亏成这样,你翻什么本?!”
不小心听到的小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锅小菜一碗半斤油,疯了吧……怪不得要赔死。”
“也不打听打听,这京里盐一斤多少钱,居然一天用五斤,笑死人了。”
楚天面上青红交错,偏偏还只能忍着。
他快步走上前,俯身在沈兰耳畔劝道,
“您先别哭,我承认这一次是我的错,我没料到这的人这么爱吃重油重盐的饭菜,不过我有办法,您听我说……”
沈兰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苏誉坐在一旁,没听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了“成瘾”两个字。
眸光流转间,苏誉己经有了猜测。
在原文中,苏权就弄过一种名叫“迷黄香”的东西,为了把这东西在皇宫里推行,他还给沈兰送过,是他及时发现,打翻了苏权送来的汤。
可却因此,遭到沈兰的嫉恨,沈兰怨他打碎了自己儿子亲自熬好送来的汤,骂她就是不安好心……
而这个时间点,迷黄香己经在上京城出现了,楚天想必也是听说了。
苏誉按下所有心思,既然沈兰怨他管的多,那他就彻底不管了,让她好好尝一尝自己儿子送来的东西,一辈子记住那个味道……
沈兰又警告了楚天几句,便抛下苏誉一个人回了宫。
刚步入寝宫,苏权便端着碗清汤走了过来。
“您可算回来了,看我给您准备了什么?”苏权眉眼含笑,把一柄金勺塞到沈兰手里。
“这可是我亲自为您熬的汤,我熬了整整三个时辰呢,您快尝尝!”
他又压低了声音,“我在这汤里放了一味特殊的调料,保准您喝了之后这辈子都忘不了!”
“嗯……”沈兰心里软的不像话,“谢谢阿权了。”
前世阿权就给她送过汤,却被苏誉那个孽种打翻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阿权经常熬汤给她喝,然后派人送来,可都被苏誉给拦了。
阿权从来都是最孝顺的,都是苏誉一首从中作梗。
苏誉还说什么这汤有问题,不能喝,分明就是不想她享受母子天伦之乐,所以才编出了这谎话来诓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