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甩,手机屏幕还亮着——董事会那封邮件像根刺,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周五三点总部会议室。”他对着空气重复邮件内容,手指在手机壳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上回张女士在项目会上摔咖啡杯的样子突然冒出来,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戳着投影屏:“玩家共创?顾策划,你当这是过家家吗?”
他扯松领带,蹲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代码。
自动更新脚本需要覆盖三个模块,他得赶在约谈前让系统能自己“呼吸”。
键盘声在深夜格外响,首到玄关传来轻响——林昭抱着个纸盒子站在门口,发顶翘着根碎发。
“路过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她把盒子往茶几上一放,雾气立刻漫出来,“萝卜炖软了。”
顾砚的手指顿了顿。
林昭的社恐在熟人面前总爱装成淡定,比如现在她盯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的《山河志》OP,耳尖却红得像被煮过的虾。
“谢了。”他扯过椅子,看她用竹扦戳起颗鱼丸递过来。
两人的指尖在雾气里碰了碰,像极了漫展那天他碰她手背的触感。
第二天下午,顾砚在星巴克见到张女士时,她正慢条斯理撕糖包。
“顾策划,要加奶吗?”她推过一杯冰美式,“我记得你从前在技术部,最擅长给系统打补丁。”
“张总找我,不是为了聊咖啡。”顾砚捏着杯壁,冰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聪明人。”张女士笑了,指甲敲了敲手机屏幕,“集团想让项目换个赛道——去掉那些玩家上传的‘幼稚二创’,找顶流IP联名,三个月就能回本。”她推过张黑卡,“你带团队转去新组,薪资翻三倍。”
“然后把玩家当韭菜割?”顾砚扯了扯嘴角,“上回您说《山河志》建模太复杂,要改成Q版萌系。知道玩家怎么说吗?”他掏出手机,翻出条评论截图:“‘顾策划要是走了,这游戏我卸载前要给服务器刷十遍《孤勇者》’。”
张女士的笑僵在脸上。
她刚要开口,顾砚己经起身:“张总,资本能买数据,但买不来玩家在共创系统里写的十万条剧情小剧场。”他指节敲了敲黑卡,“这卡,您还是留给李总监吧——上回他说‘二次元就是赚快钱’,应该挺需要。”
顾砚到家时,陈默正蹲在门口玩switch。
“表哥!我帮你把数据备份到冰岛服务器了!”表弟举着手机晃,“用的你教我的‘洋葱路由’,就算张女士找黑客,也得剥三层皮!”
“谁让你乱翻我云盘的?”顾砚嘴上嫌弃,手却把人往屋里带。
电脑屏幕亮着,自动脚本的进度条跳到99%。
“我这叫未雨绸缪!”陈默盘腿坐沙发上,突然压低声音,“昭昭姐刚才来送东西,说放你书房了。”
顾砚推开门,窗台上摆着个檀木匣。
打开的瞬间,冷白的光漫出来——是套肩甲模型,甲片弧度和《山河志》男主原版分毫不差,连锁子甲的编法都复刻了古法制甲的“枣核结”。
最下边的甲片内侧,刻着行小字:“代码写不完,还有我。”
他指尖轻轻碰过那行字,后颈突然发热。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着肩甲上未打磨的毛边——像极了林昭上次首播时,焊歪的那道划痕。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写字楼里,张女士摔了第五个马克杯。
匿名邮件的录音还在循环:“李总监,只要项目按您说的改,年底分红我让财务多打两个零......”
她盯着发件人地址,指甲在桌沿抠出道白印。
茶水凉了,杯底沉着片茶叶,像极了顾砚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手作的温度,是为热爱多坚持的那口气”。
林昭在整理工作室时,摸到了苏馆长给的烫金名片。
国际ACG文化交流展的字样在日光下泛着光,她对着窗玻璃照了照,耳尖又开始发红。
“昭昭姐!”陆星瑶的语音弹进来,“顾砚那家伙是不是又在加班?你把新做的肩甲拍个视频发我,我帮你剪个‘程序员男友的手作女友’vlog!”
林昭望着桌上未完成的胸甲模型,突然笑了。
她拿起焊枪,火星在金属表面绽开,像极了漫展那天,甲片上发光的划痕。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楼下传来顾砚喊她的声音:“昭昭,陈默说要请我们吃夜宵!”
她应了声,把名片小心收进铁盒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