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开始前五分钟，林昭昭透过会场玻璃门，看见顾明远被警察押上警车。
他的西装后襟蹭到车门，皱成一团。
她想起三天前在顾砚旧宅翻出的账本——每页边角都压着顾明远的签名，数字后面跟着"模型处理费""舆论引导费"的潦草批注。
"昭昭。"顾砚的手覆上来，掌心带着体温，"该进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发顶呆毛被空调风掀得更翘。
后台投影师冲她比了个OK手势，大屏幕亮起"曙光之下"西个黑体字——那是她和顾砚熬了七夜剪的纪录片。
十点整。
林昭昭站到发言席，U盘插进电脑时手有点抖。"各位看到的，是顾氏集团近三年的资金流向。"她点开第一张PDF，"标注红框的三百七十万，本该用于'星舰'模型的公益展览，却进了......"
"啪"的一声。
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
顾砚母亲的工作间出现在镜头里——老旧的工作台，墙上贴着未完成的星舰设计图。
镜头一转，是李慕白在咖啡厅把信封塞进西装内袋，对面坐着顾明远的助理。
"这是上周三下午三点，市立图书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林昭昭按下暂停键，画面停在李慕白数钱的侧影，"顾明远用这些钱，买通评审员压低'星舰'模型的公益评级。"
会场炸了。
前排记者举着话筒喊："林小姐，这些证据来源合法吗？""顾先生被带走和此事有关？"
陈婉仪从观众席站起，黑色西装裤脚带起风。
她举起手机晃了晃："监控调取经过警方备案，账本复印件由顾氏前财务总监提供——他今早己到经侦大队做笔录。"
镁光灯闪得林昭昭睁不开眼。
她摸到台下顾砚的手，他指节捏得发白，却仍在轻轻她虎口的茧——那是做模型时磨出来的。
"关于'曙光计划'的版权归属。"陈婉仪抽出一沓文件，"顾夫人临终前将设计手稿赠予顾砚，附加条款明确要求用于公益展览。
我们己向法院申请资产保全，顾明远名下涉及模型的收藏品将暂停交易。"
沈清和突然站起来。
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老年人松弛的皮肤。"基金会即刻暂停李慕白职务。"他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专项调查组三天内进驻，小姑娘......"他看向林昭昭，"你们撕开了黑幕，但要让'星舰'真正飞起来，得扛住更猛的风。"
林昭昭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夜在顾砚房间，他抱着母亲的设计图轻声说："我总怕她的星星，最后只挂在拍卖会上。"
散场时己近中午。
周予安等在后台转角，手里捏着张照片。
照片边角卷着毛，泛着旧报纸的黄——穿格子衬衫的年轻女人蹲在地上，周围堆着机甲模型，她怀里抱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眉眼和顾砚有七分像。
"这是08年模型展的合影。"周予安声音哑哑的，"你妈妈当时说，做模型不是为了卖钱，是要让每个抬头看天的人，都能摸到星星。"
顾砚指尖抚过照片里女人的脸。
林昭昭看见他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我知道。"他说，"她走后这七年，我总想着守住她的东西，却忘了......"他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漫展夜场的灯，"她最想看到的，是有人替她把星星，重新挂回天上。"
沈清和离开时，往林昭昭手里塞了张名片。
背面用钢笔写着：下周三上午九点，基金会小会议室。
她捏着名片追上顾砚。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两人影子里叠出重叠的轮廓。
远处传来苏棠的喊叫声——那丫头举着奶茶，正和保安解释"这是给昭昭补充脑力的道具"。
顾砚摸出手机，屏保是他们上周在漫展拍的合照：他穿着自制的机甲外套，她戴着会发光的推进器发箍，背景是他们一起修好的"星舰"模型，在展柜里闪着暖黄的光。
"昭昭。"他突然停步，"等'星舰'展开幕那天......"
"我要穿你设计的那套星空裙。"她抢答，发顶呆毛在风里一跳一跳，"推进器要能闪七种颜色，像你妈妈画的那样。"
他笑了。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点少年时的模样。
走廊尽头，沈清和的司机按了两声喇叭。
林昭昭看了眼名片背面的字，把它小心收进cos服内袋——那里还装着顾砚母亲的设计图复印件，装着他们熬夜改的三百版模型图纸，装着所有关于光的、未完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