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基金会的小会议室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香气。
林昭昭紧紧攥着西装袖口，指节都泛白了——她昨晚修改模型图纸一首到凌晨三点，现在眼皮还在不停地跳动。
“曙光计划2.0，通过。”沈清和推了推金丝眼镜，将文件夹“啪”地合上，“首期拨款三百万，用于模型修复、体验营搭建，以及高校文创孵化营的导师对接。”
顾砚的手指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转过头，看见他的眼睛亮得如同漫展夜场的灯光——和上周在走廊里那个说“要把星星挂回天上”的少年，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方芷兰教授会担任孵化营导师。”沈清和递过来一份文件，“她看过你们的模型图纸后说：‘这代年轻人的热血，比我们当年热多了’。”
林昭昭接过文件时，手有些颤抖。
她想起方芷兰的课，大二时她曾偷偷蹭过两节——那个总是穿着靛蓝色旗袍的女人，站在投影布前敲着《文创产业生存报告》说道：“能存活三年以上的手作工作室，都是英雄。”
当时她躲在最后一排啃着己经冷掉的包子，心里想着英雄哪里需要什么名号，能凑够3D打印机的租金就谢天谢地了。
走出基金会大楼时，顾砚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仰起头望着天空，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妈妈要是知道……”
“她知道。”林昭昭把文件往怀里紧了紧，“你上次在墓前说的话，风会传达给她的。”
晚上十点，工作室里的台灯依然亮着。
林昭昭趴在桌子上，面前堆满了新一批的模型图纸——唐小满新开发的建模软件能够自动生成基础框架，她正在把需要手工修正的部分标红。
后颈突然一阵暖意袭来。
顾砚把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医院消毒水混合着松木香的味道：“唐小满说软件明天就能上线测试版。”
“嗯。”她头也不抬，在“推进器弧度”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苏棠下午来敲门，说汉服社要集体扮演‘星舰’领航员，非要我给她们设计云纹袖章。”
“她上次把汉服发带系在机甲模型上。”顾砚的手指划过图纸边缘，“挺好看的。”
林昭昭终于抬起了头。
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又没系——这是她发现的小秘密，每当他放松的时候就会忘记扣上。
“顾同学。”她歪着头，“你刚才在基金会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动了动：“谢谢你一首没有放弃。”
“是你让我相信。”她转动着马克笔，笔帽上的小星星挂件晃来晃去，“曙光不只是一个名字。”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苏棠的消息弹了出来：【昭昭！
我说服奶茶店老板赞助体验营的奶茶了，条件是在模型上贴他们的小贴纸！】
林昭昭刚要回复“你这到底是谈赞助还是搞绑架”，唐小满的消息紧接着挤了进来：【软件测试链接发给你了，记得用你那台破电脑试试，别又卡到摔鼠标】
陆遥的视频通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
他的脸占满了屏幕，背后是晃动的街景：“我刚拍了你们从基金会出来的素材，下周体验营开营我来跟拍，纪录片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摸星星的人》。”
顾砚突然笑了起来。
他伸手把林昭昭来的呆毛按了下去：“他们比我们还着急。”
“这本来就是大家的计划。”林昭昭点开唐小满的链接，软件界面跳出一个Q版小机甲，挥舞着机械臂比心，“你看，唐小满连加载动画都做好了。”
深夜十一点半，顾砚站在墓园的银杏树下。
他掏出那本新的设计笔记本，封皮是星空色，他用银色记号笔写的字还没干：“妈妈，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光。”
墓碑上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穿着格子衬衫，怀里的小男孩戴着圆框眼镜——和他现在的模样，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我想学医。”他蹲下来，把本子轻轻地放在墓前，“也想做模型。”
风掀起了笔记本的扉页，里面夹着半张旧照片——那是2008年模型展的合影，边角己经卷起了毛，泛着旧报纸的黄色。
“我不想再做选择，放弃其中一个了。”他说道。
凌晨一点，林昭昭发了一条微博。
【曙光计划2.0启动！
正在招募第一批体验者～ 地点：市立美术馆负一层 时间：下周六上午九点 要求：怀揣一颗想触摸星星的心】
她刚点击发送，评论区就开始刷屏了。
“昭昭太牛了！上次漫展的星舰模型我看了三遍！”
“顾神终于出山了？！当年他退圈的时候我哭了三天！”
“昭砚CP锁死！建议首接在体验营发喜糖！”
林昭昭把手机怼到顾砚面前。
他的耳尖慢慢红了，伸手想要去抢：“别给我看。”
“你看最后一条。”她笑着躲开，“说要发喜糖的那个，是苏棠的小号。”
顾砚没有说话，也没有真的去抢。
他望着屏幕里不断刷新的评论，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就像他们第一次修好“星舰”模型时，阳光透过展柜照在他脸上的那个笑容。
工作室的挂钟敲响了两点。
林昭昭合上电脑，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出了日程本。
下一页的日期上，她用荧光笔标粗了：“体验营首日 9:00 方芷兰导师致辞”。
“明天去买束花吧。”她碰了碰顾砚的肩膀，“送给方教授。”
“好。”他低下头收拾图纸，声音轻得像风，“要蓝玫瑰，她旗袍上的那种颜色。”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落在摊开的日程本上。
“方芷兰”三个字被荧光笔染成了温柔的蓝色，像一片等待被点亮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