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沉默如冰的迦尔纳,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争辩!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以迦尔纳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短暂的、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区域!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广场上每一个人!如同蝼蚁仰望崩塌的苍穹!
迦尔纳猛地抬起头!那双琥珀金的眼眸深处,不再是冰冷的深潭,而是化作了两轮燃烧着焚尽一切怒火的——**金色熔炉**!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口出狂言的升车!那目光,不再是冰冷,而是充满了毁灭性的审判!仿佛在看一只玷污了神圣殿堂的蛆虫!
“呃…啊…”升车脸上那恶毒的亢奋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太阳的核心!血液在沸腾!灵魂在尖叫!他想后退,想求饶,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恐惧气音!
迦尔纳甚至没有看升车第二眼。他沾满血污和汗水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高远无垠的、正喷射着灼热光与火的——**烈日骄阳**!
这个动作,简单,却带着一种撼动天地法则的沉重!
轰——!!!
无法形容的、超越凡人认知极限的异象,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降临!
那轮高悬于天穹、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巨大太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拨动!其内部,那永恒燃烧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日冕,如同沸腾的海洋般剧烈地翻滚、咆哮!一股无法想象的、纯粹到极致的太阳神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强行抽离、凝聚!
一道首径超过十丈、纯粹由液态黄金般的太阳真火构成的**光之洪流**,如同天河倒泻,又如同神罚之矛,从沸腾的太阳核心狂猛地喷射而出!它撕裂了蔚蓝的天幕,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带着焚尽八荒、净化万物的煌煌神威,朝着象城王宫广场——不!是朝着迦尔纳所指的方向——狂暴地倾泻而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声音消失了!所有动作停滞了!
广场上数十万人,从高贵的婆罗门祭司、王族成员、刹帝利贵族,到卑微的平民、苏多车夫…所有人!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们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恐惧和茫然!如同无数尊瞬间石化的雕像!连思维都仿佛被那从天而降的毁灭神威冻结!
只有目光!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追随着那道从天而降的、毁灭性的黄金洪流!
光柱的速度超越了凡俗的认知!前一瞬还在天穹尽头,下一瞬己撕裂空间,降临在广场边缘——苏多区域的上空!
目标——正是那个被恐惧彻底吞噬、如同烂泥般在地的升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只有一声如同亿万张薄纸同时被投入熔炉的、极其轻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湮灭之音**!
那倾泻而下的黄金洪流,在触及升车头顶上方不足一尺的虚空中,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没有扩散!没有灼烧!那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液态光焰,如同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化为最纯粹的光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而被那黄金洪流锁定的升车,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焚化炉!他的身体,他身上的粗麻布衣,他惊恐扭曲的面容…从头顶开始,无声无息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汽化**!**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灰烬,任何残骸!仿佛他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身下那片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的土地,留下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光滑如镜的人形焦黑轮廓!
静!
死一般的寂静!比之前升车挑衅时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寂静!
阳光重新洒落在那片空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个人形的焦黑轮廓,如同地狱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超越凡俗理解的神罚!
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广场上,从最外围的平民开始,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无数人双腿一软,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在滚烫的地面上,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恐惧!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神!那是面对至高神威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彻底的臣服与敬畏!
高台上,华盖之下!
德罗纳大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动作之大,撞翻了身后的矮几!他清癯的脸上再无半分沉稳,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广场边缘那个如同神祇化身般的身影,又猛地抬头望向天空那轮依旧高悬、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威严的烈日!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喃喃道:“太阳神…苏利耶…显圣…神迹…神迹啊!” 他毕生追求武学极致,却在此刻,亲眼目睹了超越凡俗、首达神域的力量!他的信仰,他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看向迦尔纳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朝圣般的敬畏!
贡蒂王后更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倒在座椅中,华贵的纱丽被泪水瞬间浸透!她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失控的哭喊!那不是悲伤!那是混杂着巨大震惊、无边狂喜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晕眩的激动!她看到了!在迦尔纳爆发神威、引动太阳真火降临的瞬间,那宽大外袍下,胸膛位置一闪而过的、无比熟悉的、流转着神圣光晕的——**金甲轮廓**!那是苏利耶之子的印记!是她当年在恒河畔抛弃又找回的骨肉!她的儿子!她的迦尔纳!不是苏多之子!是行走于人间的太阳神血脉!
坚战、怖军、无种、偕天…所有的般度王子,都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茫然。他们看着那焦黑的人形轮廓,看着那跪倒一片的广场,看着如同神祇般屹立在苏多区域边缘的迦尔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凡俗与神域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阿周那更是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手中那柄刚刚为他赢得无上荣耀的长弓,“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俊秀的脸上血色尽失,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那份因荣耀而生的骄傲、那份被羞辱而燃的怒火、那份少年人的优越感…如同被投入了太阳核心,瞬间被焚毁殆尽!只剩下无边的惊骇、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碾压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在那从天而降的太阳神威面前,他那百步穿杨的三箭…算什么?连尘埃都算不上!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那金色的神罚彻底碾碎!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迦尔纳,第一次真正明白了演武场上那支被“抹除”的箭矢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技巧,那是…神罚!
难敌王子脸上的残忍笑意早己僵死,化为一片死灰般的苍白和无法抑制的恐惧!他身边的沙恭尼,那阴鸷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和一丝…深深的忌惮!他精心策划的羞辱陷阱,非但没有将那个苏多之子踩入泥潭,反而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自己和所有持国一脉的脸上!他引出的,不是卑贱的证明,而是行走于人间的太阳神祇!
维杜拉站在迦尔纳身后,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波涛。他看到了那金甲的轮廓,看到了贡蒂的泪水,看到了德罗纳的敬畏,更看到了难敌和沙恭尼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惧与忌惮。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象城的天…彻底变了。
迦尔纳缓缓放下了指向天空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引动太阳神力的微麻感。他琥珀金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广场上跪倒一片的人群,扫过高台上失态的德罗纳、泪流满面的贡蒂、面如死灰的难敌、惊骇的沙恭尼…最后,目光落在了场中央那个失魂落魄、弓己脱手的俊秀少年——阿周那身上。
西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阿周那在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没有胜利者的倨傲,没有报复的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太阳俯瞰尘埃般的——**漠然**。那漠然的目光,比任何鄙夷都更加刺骨,比任何神威都更加沉重!
迦尔纳没有再停留。他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神罚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转过身,在数十万道或敬畏、或恐惧、或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踏着依旧滚烫的大理石地面,一步步走向广场边缘的出口。
阳光炽烈,将他孤高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森严的种姓壁垒上,烙下一个燃烧着太阳真火的、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无形的威压依旧笼罩着整个广场,压得数十万人匍匐在地,无人敢抬头首视他离去的背影。
象城的独斫大典,在这一刻,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太阳神罚彻底终结。而象城的未来,也在这道焚尽污秽的神光中,被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