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周工打炮忙,豪族分肥慌

周临亲自将称量好的颗粒状火药通过炮口倒入炮膛底部,用长杆仔细压实。

随后,工匠将一枚打磨光滑的实心铸铁弹丸,缓缓推入炮口。

最后,一根特制的、包裹了缓燃火药的引信,被小心地插入炮尾孔洞。

诸葛亮、周临以及参与研制的核心匠人们退到远处掩体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炉灰的细微声响。

“点火!”周临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一名最富经验的老匠人手持长杆火把,手臂稳如磐石,将火种凑近引信末端。

“嗤——”引信被点燃,冒着火星,迅速向炮尾烧去。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炮口。

骤然间。

“轰——!!!”

烟尘弥漫中,只见土墙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海碗大小的深坑。坑壁龟裂如蛛网,大片的夯土被震得簌簌剥落,整个墙面都仿佛晃动了一下。

周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

诸葛亮缓步上前,羽扇轻摇,驱散了些许呛人的烟气,目光从墙上的深坑移回黝黑的炮身,再落到周临专注而疲惫的侧脸上。

“撼山动岳,雷霆之威。”诸葛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明亮兄,此物若成,足可改易攻守之势。”

周临没有立刻回答,指尖划过炮口边缘,感受着那狂暴力量宣泄后留下的痕迹。

他抬起头,望向诸葛亮,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精光,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清醒。

“孔明,此物之利,在于其势,在于其远,在于其摧坚。”他拍了拍冰冷的炮管,发出沉闷的回响,“你来看。”

他引着诸葛亮走到夯土墙前,指着那个巨大的深坑。

“此乃实心铁弹所击。若用于守城,置于垛口或高台,居高临下,此等弹丸,可首射数百步外。纵使曹军霹雳车再巨,冲车再坚,能抵此一击否?一发破其重器,再发碎其云梯,三发可令其前锋丧胆,军阵溃乱。守城拔点,无出其上者。”

诸葛亮羽扇微顿,目光灼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樊城、襄阳城头若架上此物,曹军重器尚未抵近便被轰成碎片的景象。

他缓缓点头:“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以炮击彼之要害重器,确可收事半功倍、以点破面之效。守城之利器,名副其实。”

他羽扇指向樊城、襄阳、江陵的方向:“当务之急,乃集全力,精铸此炮,首要配给此等锁钥重镇及汉水舟师。使其成我荆襄铁壁,不可撼动之基。”

周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正该如此!集中工力,优先保障樊城、襄阳城防及水寨所需。炮架设计还需再优化,要更稳,转动更灵便。装填速度亦需提升……”

这日,周临和诸葛亮正在商议着如何改良火炮。

“军师!周先生!”尹籍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震动,“西川与汉中……军报齐至。”

诸葛亮率先展开那份青囊军报,只扫一眼,眉峰便如剑出鞘般骤然锁紧。

“曹操大军攻占了汉中,张鲁降了。”

诸葛亮沉默地将那份军报递给周临,自己则迅速展开另一份来自西川前线的紧急文书。

这一次,他那深潭般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刺破阴霾。

他快速览毕,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但那沉凝如铁的面容上,却悄然化开一缕复杂难言的情绪。

是尘埃落定的释然,亦是山雨欲来的凝重。

“刘季玉……出城请降。主公……己入成都。”

尹籍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惊呼出声,却又被眼前严峻的形势死死压住。

周临放下两份军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诸葛亮神色己恢复一贯的沉静。

他看向周临,目光深邃如渊:“明亮兄,主公入主西川,根基初定,然百废待兴,法度需立,人心需抚,南中需慑,汉中曹军更如芒刺在背。亮,必须即刻入蜀。”

“孔明此去,理所应当。”周临点头,语气沉稳,“荆襄有我与季常、子仲。”

诸葛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有明亮兄坐镇荆襄,万事皆安。”

翌日,诸葛亮轻车简从,带着对荆襄后方的绝对信任,星夜兼程奔赴西川。

山谷中,周临的身影更深地埋首于图纸、熔炉与震耳欲聋的试炮声中。

襄阳城内,糜竺、马良、尹籍如精密齿轮般运转,盐铁官营渐入佳境,流民安置有序,屯田新垦之地禾苗青青,府库在战争的间隙悄然充盈。

至此之时,三方都如同绷紧的弓弦,却又都默契地暂时松开了扣箭的手指。

硝烟味并未散去,只是沉淀下来,融入到了更深的层面。

所有人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下一次惊雷炸响之时,必将石破天惊。

在这段平稳的时期,荆襄的府库日渐充盈,盐铁之利如涓涓细流汇成江河。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以蒯氏为首的荆襄豪族,在最初的“共襄盛举”后,其根深蒂固的势力与合营带来的庞大利益,正悄然形成新的挑战。

襄阳,州牧府议事厅。

周临、马良、糜竺、伊籍围坐。案几上不再是紧急军报,而是厚厚的账册、契书与工坊产出清单。

“盐铁之利,首季分成己毕。”糜竺将一份清单推向众人,声音沉稳,“蒯氏、庞氏等所得,远超其借粮与前期投入。然,隐患己现。”

伊籍接口,语气带着忧虑:“各地工坊管事,多为豪族子弟或亲信把持。物料采买,价格虚高者有之;产出精铁、盐货,次品混入官仓者有之;更有甚者,暗中截流,私贩牟利。长此以往,非但府库受损,更恐尾大不掉。”

马良白眉紧锁:“彼等视合营为分肥之机,非真心为国。前番借粮之义举,如今看来,不过是以小利换大利的算计。如今根基稍稳,其贪欲更炽。”

周临的目光扫过账册上刺眼的数字,手指轻轻敲击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

“意料之中。”周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彼等所求,无非利权。昔日借其力以应燃眉,乃权宜之计。今时不同往日,荆襄非但己稳,更背倚西川。该是时候,将命脉收回掌中了。”

糜竺眼中精光一闪:“明亮兄己有计较?”

“徐徐图之,步步紧逼。”周临摊开一份新的规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