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剑流——镇

神谷龙一承诺的保护如同冰冷的枷锁套上,但这并未熄灭他眼中燃烧的、对“心剑流”的渴求之火。

他需要这磨砺,需要这能让他斩得更快、破得更绝的技!

九条玄一郎深潭般的眼眸注视着神谷龙一,仿佛看穿了他冰冷外表下翻涌的战意与求知欲。

他不再言语,只是右手再次虚按在腰间的素木刀柄上。

嗡……

一股远比之前“镜”之势更加凝练、更加沉重的意瞬间降临!

不再是映照万物的平静湖面,而是化作了一座无形的、巍峨的山岳!这山并非实体,却带着千钧之重,轰然压向神谷龙一的精神与意志!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场内的光线都似乎被这无形的重压扭曲、黯淡!

“心剑流·第二课:镇。”

九条玄一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山巅滚落的巨石,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砸入神谷龙一的心神!

“镇”!

镇压!镇守!以无匹之意志,化为不动之山岳,镇压心中妄念,镇守剑心通明!

神谷龙一身体猛地一沉!脚下的榉木地板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住!呼吸变得困难,思维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

更可怕的是,这股“镇”之意,并非单纯压制他的力量,而是精准地渗透、渗透进他力量的运行轨迹,试图凝固他体内奔涌的冰冷灵力,冻结他驱动雪走的凶戾意志!

“哼!” 神谷龙一闷哼一声,眼中寒芒爆闪!被强行压制的感觉点燃了他骨子里的狂傲!

保护九条院凛的枷锁带来的憋闷,在此刻化为更汹涌的反抗意志!

轰——!

他体内的力量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狂暴地逆冲而上!背后的雪走发出刺耳的尖啸!幽蓝与暗紫交织的妖异冰焰不再内敛,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冰晶疯狂蔓延,瞬间覆盖了他周身数米的地板,空气温度骤降至冰点!

白金之星的虚影在他身后剧烈波动,那双熔金般的白金色眼眸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暴怒意!

他要碾碎这座山!

纯粹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撞向那无形的“镇”之山岳!

然而——

当力量洪流撞上山岳的刹那,神谷龙一脸色骤然一变!

那“山”,并非坚硬的磐石,而是流动的、柔韧的、如同大地般承载万物又包容一切的“势”!他的力量洪流撞上去,如同巨锤砸入深潭!

狂暴的冲击力被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势”所分化、消解、引导!

力量被分散,冲击被缓冲,那足以摧毁山岳的巨力,竟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撼动山岳分毫,反而被这股柔韧的“势”所包容、所同化,甚至…被反向引导,隐隐有倒卷反噬他自身的迹象!

“吼!” 雪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憋屈与困境,刀身剧烈震颤!在“镇”之意的压制和神谷龙一狂暴力量的刺激下,刀中蕴藏的妖异凶性被彻底点燃!

那幽蓝冰焰中的暗紫色骤然加深、扩散,如同污浊的毒血蔓延!

一股冰冷、怨毒、充满毁灭欲念的狂暴意志,如同挣脱枷锁的凶魔,顺着神谷龙一握刀的手臂,狠狠冲入他的精神识海!

“碾碎…吞噬…破坏一切…”

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在神谷龙一脑海中炸响!雪走反噬的凶念,混合着被“镇”之意强行压制力量的狂躁,瞬间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眼底的冰冷被狂暴的猩红所侵蚀,白金之星的虚影也变得模糊扭曲!

力量失控的前兆!

九条玄一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看到了神谷龙一力量的狂暴,更看到了雪走凶念反噬的致命危机!这正是他所说的“稚子持重锤”的凶险!心不御力,力必反噬!

不能再等了!

就在神谷龙一眼中猩红即将吞噬最后一丝清明,雪走的凶念即将彻底主导他意志的刹那——

“静心!凝神!”

九条玄一郎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握着素木刀柄的手,终于动了!

并非拔刀劈砍,而是以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用那古朴无锋的素木刀尖,凌空朝着神谷龙一的眉心,轻轻一点!

“心剑流·奥义·‘归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

只有一种绝对的、指向根源的“静”!

这一点,仿佛点在了沸腾油锅的核心,点在了狂暴飓风的风眼!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寂”之意,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又如同万物归墟时的最后一声叹息。

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神谷龙一狂暴的力量乱流,无视了雪走凶戾的妖念屏障,首接作用在他精神意志的最核心!

轰!!!

神谷龙一只觉得脑海中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杀意、所有的怨毒低语,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核心,瞬间凝固、失色、然后归于死寂!

雪走那汹涌的反噬凶念,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瞬间僵首、消散!

他体内奔涌欲裂的狂暴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从沸腾的岩浆化作了平缓流淌的冰河!

道场内,那肆虐的幽蓝暗紫冰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

蔓延的冰晶停止了生长,白金之星那即将显现的狂暴虚影如同泡影般破灭。

万籁俱寂。

神谷龙一保持着握刀的姿态,僵立在原地。他眼中的猩红褪去,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深邃,但那份冰冷之下,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与震撼。

他低头,看着手中安静下来的雪走,刀身上残留的幽蓝光芒温顺而内敛,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凶性从未存在过。

九条玄一郎缓缓收回素木刀尖,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他依旧站在原地,气息平稳如初,深潭般的眼眸看着神谷龙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是洞悉后的了然。

“‘镇’非压,乃守。守心如镜,方可映照万刃,不染尘埃。”九条玄一郎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你的力量,你的刀,皆如野马。‘心’若不固,缰绳便断,伤人伤己。

今日之课,非授你破敌之技,乃授你守心之法。何时能于狂暴中守住那一点‘寂’,何时才算真正握住了你的刀。”

他转身,缓步走向道场深处,声音悠悠传来:“带你的刀,去后山寒潭。以潭水为镜,以己身为敌。何时能在潭中看清‘雪走’的倒影而非凶焰,何时再来寻我。”

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神谷龙一独自站在空旷的道场中央,脚下是迅速融化的冰晶,空气中残留着被抚平的狂暴余韵和那一点“归寂”的无上真意。

神谷龙一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刚才那一刻,力量失控、凶念反噬的恐怖,以及被那“归寂”一点强行抚平的绝对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刻刀,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守心之法…

看清倒影而非凶焰…

以己身为敌…

他握紧了雪走的刀柄,冰冷的触感传来。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碾碎外敌,而是为了看清自己,掌控那柄随时可能反噬的妖刀。

京都的月光,冰冷地洒在道场的地板上。神谷龙一的目光投向道场外幽深的庭院,仿佛看到了九条玄一郎所说的后山寒潭。

他迈开脚步,身影融入月色,朝着那能映照雪走真容的寒潭走去。磨砺之路,从征服外界的阻碍,转向了掌控内心的狂澜。

而东京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坐标,此刻似乎也随着这“守心”的领悟,变得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