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雨前的宁静

神谷龙一确实没有把那把妖刀放在心上。雪代遥的警告?在他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白金之星那压倒性的力量,如同浩瀚的星河,一把沾染了些许怨念的古刀,在他手中翻不起任何风浪。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当他握住刀柄,白金之星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便锁死了刀身内残存的那点邪念,让它只能发出臣服的低鸣,而非反抗的嘶吼。

力量,就是绝对的掌控。这是神谷龙一用两世经历铭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雪代遥的转学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最初确实激起了涟漪,但很快,水面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神谷龙一依旧我行我素。上课时,他还是那个撑着头、望向窗外、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优等生。放学后,他背着用布条仔细缠绕的妖刀,穿过樱花飘落的街道,径首回家,或者偶尔拐入人迹罕至的角落,短暂地释放白金之星的力量,感受着它那随着时间推移而缓慢、却坚定增长的澎湃感。

他与雪代遥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冰冷的默契。两人依旧是邻座,却形同陌路。空气中仿佛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雪代遥的目光有时会落在他背后的刀上,带着探究和忧虑,但当神谷龙一冷冽的视线扫过去时,她便会平静地移开,专注于书本或窗外。她似乎暂时放弃了强行干预的打算,转而采取了更隐秘的观察。

这种“平静”,对神谷龙一而言,正是他想要的。没有聒噪的人群,没有不识趣的打扰,也没有主动撞上来的灵异。他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梳理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规划着白金之星未来的成长路径,以及…思考着如何更好地利用这把意外获得的妖刀。他尝试过向刀身注入更多的能量,发现它能将能量转化为更锋锐、更带有撕裂灵体特性的刀芒,这让他颇为满意——一件好用的工具。

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在最初的喧嚣后,也渐渐平息下来。森林小屋的异响被归咎于年久失修的自然坍塌,街道上的“幻觉”也被官方解释掩盖。神谷龙一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背景深厚、成绩逆天的校园传奇。女生们依旧会在他经过时脸红心跳、窃窃私语,但慑于他那愈发深沉、仿佛裹挟着无形寒意的气场,以及他背上那个让人本能感到不安的长条布包,敢上前搭讪的人几乎绝迹了。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敬畏包裹的宁静。放学路上,樱花依旧绚烂,电车叮当作响,白鹭掠过河面。他背着刀,像一个孤独的行者,行走在唯美与寂静交织的画布中。白金之星偶尔在他身边显露出一丝轮廓,像是在无声地巡视着主人的领地。

然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神谷龙一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蛰伏的“阴暗”并非消失了,而是变得更加狡猾、更加隐蔽。它们像最耐心的猎人,潜伏在更深的阴影里,避开他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这让他隐隐有些烦躁——白金之星的成长需要“猎物”,而“猎物”却躲了起来。

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的是背后的妖刀。虽然被他牢牢压制,但每当夜深人静,或者他心神稍有松懈之际,刀身总会传来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脉动。那并非反抗,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却让神谷龙一心中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他不怕刀的反噬,但他不喜欢未知。

雪代遥的存在,则是这片“平静”湖面上另一道无法忽视的涟漪。她看似放弃了正面冲突,但神谷龙一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网”正在悄然张开。有时,他会在一些古籍阅览室、地方志档案馆附近感知到一丝纯净的灵力残留。有时,他会发现一些极其隐蔽、如同尘埃般细小的符咒痕迹,出现在他放学路径的某些角落,显然是用来探测灵异波动或者…他背后那把刀的。

“哼,不死心么?”神谷龙一对此嗤之以鼻,随手抹去那些符咒的痕迹。他不介意陪这个固执的巫女玩玩捉迷藏,只要她不越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如同樱花开了又谢,循环往复。上课,放学,感受力量增长,偶尔用妖刀在无人的废弃工厂或河边荒地测试威力,顺便清理一两只不长眼撞上来的弱小灵体。神谷龙一仿佛真的进入了一段难得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沉淀期。

首到一周后的一个傍晚。

放学铃声响起,神谷龙一像往常一样起身。窗外的天空却不像往日那般晴朗,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闷湿气。连飘落的樱花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带着沉甸甸的水分。

他刚走出教室门,一个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同班男生,一脸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神…神谷同学!”男生声音发颤,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不…不好了!佐藤!佐藤他出事了!”

神谷龙一脚步一顿,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佐藤?”他想起了那个在小木屋楼梯口撞见他的同学。

“对!就是佐藤健太!”男生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他今天没来上课,我们放学去他家找他,结果…结果他家公寓的门开着,里面…里面…全是血!还有…还有奇怪的画!像…像鬼画符一样!我们吓坏了,没敢进去,就…就跑了!但佐藤肯定在里面!他肯定出事了!求求你,神谷同学,你…你能不能去看看?你…你好像不怕那些东西…” 他显然是联想到了森林小屋和街道事件的传闻,病急乱投医。

神谷龙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佐藤?那个在小木屋见过妖刀的家伙?血?鬼画符?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这绝非普通的犯罪事件!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灵异臭味,即使隔着距离,似乎也隐隐飘了过来。

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邻座。

雪代遥不知何时己经收拾好书包,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她也听到了那个男生的话,此刻,她的脸色异常凝重,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惕。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背后剑袋的搭扣上,周身纯净的灵力波动变得清晰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与这沉闷压抑的天气格格不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神谷龙一看到了她眼中的确认——她也感知到了,那绝非寻常!

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神谷龙一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嗜血兴奋的弧度。猎物,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而且,似乎还是冲着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东西来的?

他不再理会那个吓得快的男生,也没有再看雪代遥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校门外走去,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背后的妖刀,在布条的包裹下,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战意和即将到来的血腥,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嗡鸣,如同渴血的野兽。

白金之星的身影在他身侧无声地、完全地显现出来,赤红的双瞳燃烧着熊熊战火,双拳紧握,无形的力量波纹在它周围震荡,吹得他校服的衣角猎猎作响。

“欧拉…”一声低沉如雷的咆哮,仿佛在回应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天空,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铅灰色的云层,紧接着,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