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二）
“史大龙每次看着她。”朱未眠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叫梦呓般的恍惚，又夹杂着深深的恨意，“那种……我从未在任何男人眼中见过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深情。”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看着他，一天天，一年年……那么富有还深情的男人……像着了魔一样。我羡慕姜宛儿，不，我嫉妒她。嫉妒得发疯！凭什么她能占据这样一个男人全部的爱？而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子。”
审讯室里有了短暂的静默，只有朱未眠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渴望他的目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我渴望他能像看姜宛儿那样看我，哪怕只一眼！我知道，我长得太普通。姜宛儿是那种古典的、温婉的美，像一幅水墨画。而我……”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如果……如果我变得像她呢？”
莫如烟想到了病历里提到的“抗生素”、“止痛药”……
“我让周明轩帮我整了容。”朱未眠的眼神又变得偏执而空洞，“我拿着姜宛儿的照片，告诉他，我要变成她！鼻子、眼睛、嘴唇、脸型……我要尽可能接近她！周明轩警告过我，这样风险很大，尤其是骨骼重塑，需要多次手术，术后恢复也极其痛苦，需要长期服用强效止痛药和防止感染的抗生素，而且……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麻木，“我不在乎。只要能接近他，只要能让他看我一眼……我什么都不在乎！手术很痛苦，每一次都像在地狱里走一遭。我大把大把吃药，吃到后来，普通的剂量根本压不住那种钻心的疼……”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种刻骨铭心的剧痛再次袭来。
“然后呢？”莫如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过程对一个朱未眠来着是怎样的摧残。
“然后？”朱未眠睁开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自嘲，“然后我终于‘成功’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梢眼角，都带着姜宛儿的影子。史大龙……果然被我吸引了！他的眼神一次次在我脸上停留，带着怀念，还有……柔情。我终于成为了姜宛儿……的替代品。”
她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凉，“我认为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只是透过我，看另一个女人！他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对姜宛儿思念的投射！我只是一个……活着的祭品！一个用来缓解他相思之苦的赝品！”
“那你的身体……”莫如烟问道。
“我的身体……”朱未眠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早就被那些药毁了！长期的、超剂量的，让我的内分泌彻底紊乱，子宫环境变得一塌糊涂！先是痛经越来越严重，痛到昏厥，然后是卵巢功能急速衰退，再后来，就是……”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病历上，“我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审讯室再次死一般的寂静。朱未眠的讲述，揭示了滔天恨意最根源的起点——一场执念的开始，以身体被彻底摧毁、悲剧的替身作代价。她对史大龙的恨，早己超越了爱。所以，她亲手将那个推她进地狱的男人的生命给终结了？
“当你发现苏晴怀孕时，哪怕那个孩子不是史大龙的，也足以点燃你最后的疯狂？因为那提醒着你，史大龙依然渴望子嗣，而你，却被他亲手剥夺了这种可能！”莫如烟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朱未眠抬起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她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你选择亲手结束这一切，将史大龙送进了地狱，是不是？”江潮紧追不舍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朱未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中除了恨意，第一次闪过一种极其深刻的、触及灵魂最深处的惊恐！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死死地咬住了下唇，首到渗出血丝。
她双手猛地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我想过……那个念头不止一次在我脑海里闪现，可是……我毕竟曾经那么爱过他……”
“说清楚。”江潮倾身向前，表情严肃，“是不是你杀了史大龙？”
然而，朱未眠只是拼命的摇头，呜咽声越来越大，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陷入了巨大的情绪崩溃中，再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李向阳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他快步走到莫如烟身边，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温的报告递给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莫队！德国那边终于有了回复！他们说一年多前，提供过少量的实验阶段样本！这是记录！”
报告上，清晰地印着史大龙公司的公章，以及接收时的签名和日期，日期就在朱未眠整容后不久的时间！
莫如烟握着报告的手，因用力有些许颤抖。她看了眼己经陷入崩溃的朱未眠，又看看报告上的记录。
“向阳，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莫如烟知道现在的朱未眠不适合再继续审问。
等两人离开后，莫如烟把报告递给江潮，“江哥，你看看。”
“史大龙？！”江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史大龙？难道他买药是想对付朱未眠的？只是没想到朱未眠对他早己起了杀心，在没留意的情况下，被朱未眠反杀……”
审讯室的空气，快凝固成了冰。难不成整件案子都是一场乌龙，那朱未眠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状态下，还能将史大龙杀死？现场真的没有第三人吗？莫如烟觉得他们遗漏了什么，却又理不出来个头绪。